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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箭:《看大江东去》

(2010-10-24 03:2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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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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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中外文学哲学精品资料

看大江东去

 

小箭

 

我记得那几年的汛期是不同的:宽广的长江上船只禁航,堤口的沙袋堆得很高,标语和警示牌禁止防汛以外的一切车辆通过,沿江大道也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空旷。江水照常一寸寸涨着,浊黄的江水开始慢慢变清、湍急,暗流潜动的汉阳门,每到傍晚就聚集了观水的人群,光膀子的、拿蒲扇的、扛游泳圈的。有人在侃谈在桥墩那边一人一狗游泳,人淹死了,狗在岸边守了好几天。也有人望着浅水嬉戏的人群一言不发,抽着烟,望着流水,沉迷于回忆。慢慢地,天色暗下来,空旷的江面黑暗一片,这座钢铁的城市因为这些寂寞的人变得柔软起来,独特起来,这跟再晚些时候,江滩边笙歌和更晚些的吉庆街消夜摊情形没什么两样,人们喧闹着,却只是体味着或准备体味着孤独,似水流年的时光好像就是在这样的某个瞬间停顿下来,让人恍恍惚惚觉得人生是这样短,但因为它的流动,又显得那样长。

在很多时候,我一直弄不清楚这浑黄的长江水,可以凭望无数江鸥飞翔其上的汉阳门码头有什么好看,我住在这个城市,但一直觉得跟这座被称为“江城”的城市没什么关系,在我的意识里,我把武汉称作“家乡”,只是我在这里出生,我把这个码头称为“汉阳门”,只是别人告诉我这里是“汉阳门”。但慢慢地,不同了,比如在汉阳门人群最聚集的地方,是与长江水相连的近百级台阶,艾先在这里险些卷入汛期的漩涡。台阶的右边,是江滩和一排卡拉OK前的一块沙滩,2003年的圣诞节深夜,一群诗人在漫长的黑夜里欢笑着,互掷着烟花。同年,许剑在沙滩的沙堆上与一个女孩纯洁地亲吻,静静地一直坐到天亮,他在另一天向我描述江滩看日出的情景——初升的太阳象一滴鹅黄的眼泪。那时候,他还是那么孩子气的煽情。而在同一地点,不同的是天下着雨,江风很大,许剑,几乎已经忘却的苏省,海燕和小引,微湿着衣服,在风雨中用手呵护一只烛光不至熄灭,才子佳人般的一人一句诗歌接龙,我还记得那些诗句,很美。毕竟,过一种诗意的生活几乎是所有人的梦想,而诗意,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单纯。在这个纷繁的世界里,总可以找到一种单纯的解读方式,对现实表示亲近,表示自己对生活的热爱。

台阶的左面,是武汉人引以为豪的武汉市长江大桥,这座大桥的名字被来汉的诗人大卫在江边喝酒时故意拆开来,念成“武汉市长,江大桥”,成为笑话流传了很久。我的一个朋友,从来不写诗,但经常强调自己是诗人朋友的刘云,在江滩上开茶座。那天,夜深了,大家都在喝酒,聊天,一列火车,轰轰隆隆的,仿佛是从我们头顶开过。刘云望着那列长长的火车好久,搂了搂他身边的女友,说了一句“火车刚刚开过一半”,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体会一种人生的意境,这意境无关于诗歌,只与我们身边那些面目鲜活的朋友相关。那时候,大家心里都有同一个感觉——有些人其实一辈子都没写过一句诗,但他就是一个诗人。这些人里包括有江湖气的中医世家刘云,当时在“奥斯卡”罩场子胡海,正在贵州做水利工程的张巍,现在正在被通缉逃亡的军军,曾经是拳击手,已经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与我很久没有联系的蔡刀把……

2002年的汛期,我经过汉阳门码头,是要去见艾先的,时间确实隔得太久了,只记得的是他扎起的辫子,手中的《足球》报。不一会,小引和木知力来了,一起去江边喝酒,喝了很多,谈了很多。只记得艾先说他是苗族,喝了一斤白酒几瓶啤酒到了汉阳门码头说要畅游长江,边说边脱掉体恤下了水。旁边有老人提醒我们,头天刚在这里淹死过一个,小引笑着下水把游了很远的艾先劝了回来,然后几个人冒充都市报的记者现场进行了一系列关于落水儿童的采访,一个身体黝黑的状汉伸直了胳膊,“在那,就在那”,他指着江心,“上个星期我还救上来一个。”晚上转钟的时候,我们在胭脂路消夜,听名字,在解放前,这里好像是一条花街。这就是我和艾先,木知力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几年后,木知力离开了武汉,只身辗转几个杂志社当编辑,最后落脚在广州,准备结婚生子。我记得他在一天酒后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开家小饭馆,广交四方朋友,业余写作。艾先的愿望是做个永不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而我最大的愿望产生于十八岁,那时我无力地躺在床上,幻想有一天我能依靠拐杖站起来,摆一个冰棒摊,能一边看书一边赚钱糊口。那小引呢?他的愿望又是什么呢。也许是永远当一个吟游的诗人吧。

许剑是哪一年和小引见面的呢?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很多年后他自己说,那时候他的手臂上还有刺青,把手一直藏在背后,说普通话,目光躲闪,直到几杯酒下肚,另一个也在场的张巍借着酒劲,憋着普通话问许剑:“您会武汉话吗?”“会撒”“个班玛(武汉方言),老子还以为你不会咧。”于是该喝酒喝酒,该猜拳猜拳,喝高了比划着自己身上的刺青,说自己是江北排行第二十八位的帅哥。在美国世贸大厦倒下的那天晚上,这几个朋友在武昌的劝业场一个叫胖嫂的消夜摊上喝到很晚。吃着鸭肠子,喝着行吟阁啤酒,说着说着开始义愤填膺,穿着潇洒的风衣,紧扣的领带到处寻找恐怖份子。那时候,大家都没觉得自己是个诗人,生活在这个钢铁的城市里,都只是一个个体,或有趣,或沉默,或清醒地厌倦,或无知地沉沦,大家都不必通过文字来伪装自己,也不必在生活中作出一个姿态来定义自己,世界都是混沌的,人的内心更是需要通过生活来寻找自己。我喜欢那种寻找的感觉,那种感觉暗示着热情、年轻和自由,那时候身边的人群就像这奔流的长江水,看似喧嚣,却在暗暗地滋养着我们。

2002年,我和小引、海燕、许剑、艾先、槐树结识了。我之所以说结识,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一种结交的过程。所谓结交,就是成天泡在一起,喝酒、划拳、看艺术展览,策划一些好玩的事情,比如到废弃的工厂摆摔吉他的姿势拍照,在破烂的地下室里拍DV,晚上在武昌消完夜后兴致不减,醉醺醺打的到武汉大学的门口堵住那些晚归的漂亮姑娘们大声唱何勇的《姑娘漂亮》:“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我怀念那些愤青岁月,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大家有种共识:从来没有愤青过的人是可疑的,一直都在愤青的人也是可疑的,引申到生活细节就是从没有醉酒过的人是可疑的,一直都在醉酒的人也是可疑的。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好像是从酒桌上冒出来的。小引,在吉庆街向卖唱的女孩借来吉他,弹起一首马修连恩的“THESE WINGS WINGS”,他那时眼神有些迷离,他轻轻吟唱。卖唱女孩站在他旁边,眼睛很亮。在座有人双手打着拍子,和着小引,唱那首《归乡之路》。张执浩,在我进行一段危险的恋爱时给予我忠告,让我一直感激。他在一天夜里,应该是在武昌解放路的消夜摊上,大着舌头劝我尽早结束那段感情。许剑,某天深夜在吉庆街的消夜摊上和张执浩突然消失,等我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坐在马路牙上一起哭泣,泪流满面。槐树,在首义园的土里巴人酒店酒醉后出手打了许剑,原因是许剑女友向他哭诉,作为兄长他有义务尽到教诲许剑的责任。艾先,在一次彻夜痛饮后意犹未尽,硬是拉我到他办公室,给我讲述他的各段恋爱史,他翻出一叠情书,坐在那里好像在喃喃自语,眼光朦胧,沉浸在回忆里。同年,在第三届或者诗歌奖的颁奖会当天晚上,艾先打了梦亦飞,被扁的梦亦飞在安静的武汉大学校园内狂奔,嘴里竟然在狂喊中国诗歌圈子真是黑暗啊、黑暗啊。我不喜欢梦亦飞这样的神经质,也不喜欢诗歌论坛上的神经质,那些人可以在文字上互相辱骂,问候彼此的亲人,不小心见面却是互相拱手,一团和气,好像通过互相操着对方的母亲和姐妹,成了亲戚似的。

我在这里停顿了,因为我意识到我谈论的已经不是一帮兄弟了,已经开始在涉及到一个诗歌圈子,一个诗歌论坛,按许剑的话说,如果不是诗歌,我们会是很好的兄弟,因为诗歌,我们除了好兄弟外又多了层关系:诗友。说这话时,他一脸坏笑,把“诗”说得很重,好像是“尸”,又好像是“湿”,总之,在某种观念上,“诗”是不重要的,有段时间小引说“重要的是生活”,阅读了大量书籍后他改成“重要的是观念”,现在呢,可能是“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不重要的是什么”。就像我们在酒桌上谈女人,谈生活外最多的谈论还是诗歌以外的其他艺术,就像艾先说“要从罗马出发”,即使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也只有我们身在罗马,才能去任何地方。就像是当年小引在网上撰文《枪挑湖北诗坛》,让湖北一帮功成名就的诗人抓狂的抓狂,心伤的心伤。网络论坛永远是通过文字来沟通的,正因为我们的这些观念和文本,无意中让大量网络诗人聚集在或者诗歌论坛,有许多人说或者诗歌论坛是网络上一个很健康的诗歌论坛。我想,这种健康是建立在一种无功利的基础之上,大家在论坛嘻笑怒骂,发诗抒情,这跟网络上一大批想吸引眼球,通过诗歌改变生活的人不同,我想,这也是真正进入艺术的唯一途径。而更重要的是,一种趣味把诗歌朋友们联系在一起,大家在一起首先要好玩,还要玩出名堂,所以也有了举办了三届的或者诗歌奖。对于这三届诗歌奖的记忆,我感到费力,那么多的人和事,当然,还有那么多的诗歌。所以我打了几个朋友的电话问询,但即使是这样,也会有好多的残缺和丢失,更糟的是它们会互相参杂和纠缠。比如说对一个人说的话和做的事,突然就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一些事情随着时间流逝离我越来越远,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某个角落里。按诗人的说法,应该没有什么比这更为悲哀,残缺的记忆飘来飘去,却完全不知道它具体的所指,最后会确定在何处。记忆中的我仍然不成其为一个合格的诗人,在其中一届诗歌奖结束后,安排是诗歌朗诵会,当众位诗人在武汉大学的礼堂或气吞山河,或柔情万种地朗诵时,我和许剑跑到礼堂对面的体育室打起了乒乓球。不一会,何小竹也跑了过来,说是乒乓高手,家里还备有球台,结果输得很惨,让人怀疑他家球台的尺寸是否合乎规格。但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当时去问我很喜欢的何小竹,就像众位在礼堂朗诵的诗人并没有问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诗歌现场去打乒乓球,在诗人眼里,我和许剑的这种举动跟朗诵会后大家在武汉夜深的消夜摊上大声朗诵那些暧昧句子,让众多食客或欣赏,或侧目没有什么不同,跟礼堂里阿翔咿咿啊啊,只听得出节奏的朗诵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终于想起了苏省,是他和只能用笔进行交流的阿翔并肩坐在台阶上,朗诵阿翔的诗歌。我想,众多的诗人就是在这么多感动的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个正在被眼前事物感动着的人。而不再需要无病呻吟,把自己虚拟在某个场景里自怨自艾,或是用断行的文字发着牢骚,或是在不沾天,不着地的唯美里变态意淫。我喜欢这样的时刻,在那一瞬,我觉得大家开始真实起来,抛开了“诗”,回到了“人”,所以,我们才会真实的向往诗。

所以在回忆里,更多的人浮现在了我眼前,于坚,这个我觉得适合生活在武汉的诗人是那样可爱,一大早不干别的,随便拦住一辆出租车,让的哥带他到武汉热干面最好吃的地方去。弥赛亚,这个我十分喜欢的诗人言语并不多,起码比他漂亮的女朋友要少,或者第二届诗会的餐桌上,她是所有女诗人的“保护神”,在她的庇护下,竟然没有一个女诗人醉倒。我跟她起码划了十拳,全输。这样的战绩,跟一年前艾先、张执浩、小引与黄沙子一个朋友的划拳战绩不相上下,黄沙子的那朋友是一退役军人,曾在老山前线呆过,他不说老山前线的生死残酷,只说前线酒少人多,划拳赢了才能喝酒,他的拳路,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当时我们几个人划了一夜拳,喝光了酒吧几千元的存酒,硬是没能赢退役军人一回。可弥赛亚这女朋友就太厉害了,我叫来许剑、艾先,都败下阵来,然后几个人轻松的划起了花拳,“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成为朋友。几天后,小引在会后的记录文字里对她写到:“像你这样漂亮又讲义气的女人,实在不多了。”

 

 

原载《汉诗》创刊号(2008年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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