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白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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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心灵日记 |
低矮的屋檐下,外婆在细细地梳理着满头的白发。岁月像一把犁铧,深入她额上那一行一行的田垅里,多少时光老去,只是那绾起的发髻依然,就像当年绾起的少女梦,从青丝到如雪。
外婆的白发如雪,九十个春秋冬夏间,从童养媳的悲惨岁月中走过,她沿着惆怅的河床前行,她追求着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挣扎着,她向往着,她永不停歇。直到外公牵起她的手,她的泪水停止,她的苦难终结。她追随着外公腰别旱烟矍铄的身影,她紧紧握着外公那粗大有力的双手,黑黑的砖瓦窑里火光如柱,他们收获着用汗水堆起的青瓦屋檐。
外婆的白发随着村口的竹篱笆摇曳,随缕缕炊烟慢慢升起,变成清晨漫天的朝霞。直到夕阳昏暗,外公的背影静默成斜阳下一座无语的孤冢,外婆穿着白对襟褂,走进苍凉的夜幕中。外婆不忍听那如泣如诉的唢呐,外婆独自睡在残破的木床上,外婆说外公离去时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那晚的月色青蓝,外婆的眼泪很咸。而那个时候我并不在故乡,只知道,想见上我一面,是外公离去前的期待,也是外婆心底的盼望。
外婆的白发如雪,飘落在故乡曾经的日月里。二十多年前,当妈妈挑着箩筐里的我和弟弟走进外婆门前的小桥上,外婆就掂着她的那双小脚飞奔而来,她抱起箩筐里的我们,她看看妈妈又看看我们,她的笑很甜,她的胸怀很温暖。黑漆漆的灶台前,就着煤油灯一丁点的光亮,外婆做着香喷喷的饭菜。我在她的跟前来回晃动,我说我饿了,她亲切地叫着:岁啊!就熟了,再等等!我并不知道“岁”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是天下着最柔软的呼唤。黑漆漆的灶台和时光把她的双眼染黑,她眼前的世界,时而昏暗,时而明亮。
外婆老了,我们也都散落在异地他乡,想起时,只能将诗行写满梦中的小桥旁,晨光中,外婆依然在细细地梳理着满头的白发,炊烟袅袅,她的白发如秋冬的霜雪一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