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

文/笑比酷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崔护

 

放眼望去，桃花妖娆，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南庄桃花坞没有四季之分，斗转星移，桃花依然鲜嫩如故。

 

只有一代一代的人流物换，一度一度的时过境迁，数度易主，到如今已是桃花梦的天下。

 

桃花梦是何许人也？

 

这还得问独步武林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江湖大盗千人面了。

 

然而千人面自大和三年与岭南节度使崔护相约桃花坞后，竟然一去不回，再无踪影。

 

曾经一夜之间血洗皇家珍宝馆三天之内大败武林十八顶尖高手的江洋大盗，为何要与一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相见？之后为何又杳无音信无踪无影？这之中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还得从吴道子的一副绝世名画《桃花梦》说起了。

 

相传大唐画圣吴道子年少才高，十岁时偶得一梦，浑然不知是梦是己，迷湖中随手一阵狂挥，瞬间竟成一画，但见画中桃花含情，仙女幽幽，一时迷倒痴男怨女无数。其师四明狂客贺知章得知，荐与高宗，高宗更是爱不释手，日日抱画而眠，后宫三千佳丽，无不怨声载道。

 

时无多日，消息不径而走，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大怒，命内女将画强行拿来，正若一把火烧了，只看了一眼，却如中魔一般，飘飘然仿若画中仙子，一时不能自已，没多时，竟然含笑而逝。此事一时惊动朝野，再无人敢打开此画看上一眼，不得已只得将其放置皇家珍宝馆，藏于深有十丈的地窖之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此事已是越传越神，《桃花梦》更是凭添无数故事。

 

贞元十二年，博陵崔护登第，官拜京兆尹，是日畅游都城南庄桃花坞，不知不觉误入桃林深处，只见一貌若天仙的女子抚花而泣，于是上前问何故，女子答曰：“自出生以来，与仙师终日摘桃为食，和花而眠，晨练晚息，与外界隔绝几时？竟无从知道，凡人该有父母兄弟，亲戚朋友，独偶无人可伴。年前仙师已去，寂寞孤心，无所依靠，思之凄惨，因此落泪。”崔护闻之，亦泪眼朦胧，叹曰：“想不到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却有如此心酸的身世，若不嫌弃，愿结为兄妹。”仙女感动，随地为凭，摘桃为证，二人结为兄妹。仙子道：“既然兄长不介意，那以后就叫偶桃花梦吧，昔日仙师曾说，宫中藏有宝画一幅，正是她托梦与画圣所作，此画暗藏无数玄机，若谁得之，桃花梦愿以身相许。”两人谈笑之间，天色渐暗，京兆尹恐下人着急，只得出林，相约后会有期。

 

谁知这一回京，竟然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崔护官拜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出使岭南，千里迢迢，即将走马上任。崔护心仪桃花，哪里有心事去岭南？然而龙言即出，谁又可以逆为？因此寝食难安。三日已过，明天即将起程，崔护忽记起桃花仙妹所语，于是趁夜入宫，带上大量银两，打通环环关节，服侍之人皆知崔护乃当朝进士，皇上红人不敢得罪，也就睁只睛闭眼放他过了。

 

地窖深不可测，弯弯转转足有三个时辰，四壁冰凉刺骨，蛛网横罗，掌大蝙蝠时窜时跳，惊心动魄。进得内室，但见珠光宝气，却是别有洞天。崔护看得眼冒金花，哪里找得到那幅神画？正迷茫间，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火把即灭，只听得一声怪叫，崔护吓得魂飞魄散。

 

待他回个神来，慌忙往外跑去，只见把关之处，血肉模糊，那些大内高手全都以同样的方式毙命：身首异处。崔护哪里见过这种架式？吓得呆了半截。幸好时近天明，四处静若深海，空气中迷漫的杀气已经笼罩天地之间。崔护挣扎起身，赶回府邸，叫起家人，立即起程往南而去。

 

    地窖之中，一条黑影飘然而出，只见他步覆轻盈，手持黄绢，潇洒至极。摘下蒙面黑纱，轻轻一挥，纱巾即如羽毛般缓缓滑落，他看都不看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一个纵身，已然消失在深宫之外。

 

    只见他来到桃花坞，摊开《桃花梦》，闭目神定，却也不敢看上一眼，徐徐抚萧一曲，惹起群鸟无数。随后朗声道：师妹，你要的东西已经带到，何不出来一叙？

 

    桃花梦应声而至，她见此人玉面剑眉，身材修长，气宇不凡，摆在眼前的正是仙师所言之画，一时竟也呆了，心想：想不到此画已经落入他的手中。眉头却有一丝哀怨。

 

    千人面微微一笑，转过身道：师妹何必心恼？旧年仙师不杀之恩，警告人面不准再见师妹一眼，所以闭目以待，决不敢违背教诲。

 

    桃花梦摇头道：既然你还念师父恩惠，又何必再来桃花坞？

 

    千人面长叹一声道：师父之命，既不可违，然而师妹之心，又怎可忘记？

 

    桃花梦听了，不禁泪流满面，幽幽道：你我早已缘断份尽，偶之心，怎可还劳你记起？难道你忘了，再见到你，即是你死我亡之时吗？

 

    千人面始笑道：师妹见到的是我，我又没见到师妹，再说这画我也绝对没有看上半眼，师妹要杀，且动手吧。

 

   桃花梦抹净眼泪，慢慢拔出紫青宝剑，道：难道你不想再看我一眼？

 

    千人面纵身一跃，来到湖边，此地正是他们两从小练剑之处，昔日两小无猜，在这里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哪知人事渐长，师兄爱上了师妹，师妹也对他情有独钟，可惜师祖遗训难违，因此千人面才被师父赶出家门，从此永不得再踏进桃花坞半步，亦不可再看师妹半眼。

 

    如今家师已去，千人面成为了江湖大盗，得知师妹寻画的心愿，怎能袖手不管？特别是师妹对崔护所说愿以身相许之话，更是让千人面下定决心，誓死也要寻得此画。

 

    湖面清澈、平静，曙光微露，千人面睁开眼睛，看着飞身而至的师妹，竟然对着她的剑锋不避不让，只见血花似雨，与满园桃花相印成辉，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在桃林中窍行回复。

 

    千人面见得师妹，早已是心静神随， 待紫青剑深入心内，他仍是微笑着深情地看着师妹。

 

    桃花梦哪里想得到他只求一死？一时竟也傻了半日，慌忙松开宝剑，双手抚住师兄，已是泣不成声。

 

    为什么你不避一避？

 

    千人面摇头道：生亦无欢，死又何憾，再见师妹，此生足矣！言罢，拔出宝剑，纵身投湖而去。桃花梦哪里还顾其它，也纵身投江而去。

 

    N年之后，崔护重返桃花坞，寻遍全岛不见一人，只见一幅美画摊在地上，依然新如初画，画里上面桃花含情，倩女幽幽，栩栩如生。不禁提笔急书：“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哪里知道，待他回过神来时，人面桃花，都已经无影无踪。

 

故事纯属虚构，任凭嘻笑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