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文学理论
柏拉图,不仅是古希腊哲学,也是全部西方哲学乃至整个西方文化最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之一。他出生于雅典,父母为名门望族之后,从小受到了完备的教育。他早年喜爱文学,写过诗歌和悲剧,并且对政治感兴趣,20岁左右同苏格拉底交往后,醉心于哲学研究。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受审并被判死刑,使他对现存的政体完全失望,老师的死给柏拉图以沉重的打击,他同自己的老师一样,反对民主政治,认为一个人应该做和他身份相符的事,农民只管种田,手工业者只管做工,商人只管做生意,平民不能参与国家大事。苏格拉底的死更加深了他对平民政体的成见。
老师死后,柏拉图不想在雅典呆下去了。28岁至40岁,他都在海外漫游,先后到过埃及、意大利、西西里等地,他边考察、边宣传他的政治主张。公元前388年,他到了西西里岛的叙拉古城,想说服统治者建立一个由哲学家管理的理想国,但目的没有达到。返回途中他不幸被卖为奴隶,他的朋友花了许多钱才把他赎回来。
公元前387年柏拉图回到雅典,在城外西北角一座为纪念希腊英雄阿卡德穆而设的花园和运动场附近创立了自己的学校阿卡得米学园。学园的名字与学园的地址有关,学园的校址所在地与希腊的传奇英雄阿卡得摩斯(Academus)有关,因而以此命名。这是西方最早的高等学府,后世的高等学术机构(Academy)也因此而得名,它是中世纪时在西方发展起来的大学的前身。学园存在了900多年,直到公元529年被查士丁尼大帝关闭为止。学园受到毕达哥拉斯的影响较大,课程设置类似于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传统课题,包括了算术、几何学、天文学以及声学。
公元前367年,柏拉图再度出游,此时学园已经创立二十多年了。他两次赴西西里岛企图实现政治抱负,并将自己的理念付诸实施,但是却遭到强行放逐,于公元前360年回到雅典,继续在学园讲学、写作。直到公元前347年,柏拉图以80高龄去世。
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的学生,三人对古希腊以及后来的西方思想和文明有深远的影响。
他在文学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其思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理式论摹仿说
“理式”(Idea)论是柏拉图哲学体系的理论基石。他所说的“Idea”不依存于物质存在,也不是人的意识,而是一种超时空、非物质、永恒不灭的“本体”。这种本体是一种由低向高的体系,最底的理式是具体事物的理式如“桌子”、“树”的理式,再往上是数学、几何方面的理式,如三角、正方、圆等,再往上是艺术、道德方面的理式,如公正、美等;越往上,理式越完美,而最高最完美的理式是善,善是真善美的统一,是神的化身。这样一个精神的理式体系又是和现实的自然世界相对应的,现实的“床”是理式的床的影子,是理式造出来的具体的特殊外在形象。他说:“理式”不仅有本领造出一切器具,而且造出一切从大地生长出来的,造出一切有生命的,连他自己在内;他还不以此为满足,还造出地和天,各种神,以及天上和地下阴间所存在的一切。这里所说的创造一切的理式,就是“最高理式”,就是创世主、是神。他以理式论否定了感觉经验的可靠性,否定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现实世界是以理式世界为蓝本的,只有“理式”才是真实的存在。人要获得知识,认识真理,不需要经过感觉,只需要对理式的领悟。
文学艺术是理式的摹仿的摹仿。他认为,“文艺是自然的摹仿”,这个“自然”是以“理式”为蓝本的“自然”,
“理式”是第一性的,“自然”是第二性的,“自然”自然只是“理式”的“摹本”和“影子”。文艺摹仿自然,只能摹仿事物的“外形”和“影像”,而不能表现事物的“本质”。
所以艺术品是“摹本的摹本”,“影子的影子”,“和真理隔了三层”。在他心目中有三种世界:理式世界、现实世界、艺术世界。后者与前者是依存关系。在他看来,文艺的摹仿就像镜子照物一样,只是客观事物的外貌复现,不能摹仿事物的“实体”(本质)。
因此,他对诗人、艺术家极为反感。把摹仿现实的诗人、艺术家列为九等人中的第六等,摆在医卜星象家之下。
理式论摹仿说是有唯心主义本质。柏拉图的理式论摹仿说丰富和发展了古希腊早期的摹仿说。首先,从本体论来说是客观唯心主义的,但从认识论来说,却是反映论。是西方最早把文艺比喻成反映生活的镜子的说法,客观上揭示了文艺是社会存在的反映这一事实。其次,理式论摹仿说在对文艺的真实性的否认中,隐约现出文艺的共性方面的要求。他否定文艺的理由之一是只能摹仿事物一部分影像,“和事物的真实体隔得很远”,也就是说,他不但要求艺术表现个别事物的外形,而且要求表现事物的本质和共性。
文艺的社会功用论
按柏拉图的构想,《理想国》应该由三个等级的公民组成,最高的等级是哲学家,是治理国家的人,其次是武士,是城邦的保卫者,再次是百工,即从事农工商的自由民。奴隶跟牲畜是一样的,国家成员不包括他们。把人的灵魂也分为三个部分,即理智、意志和情欲,与前面所说三种人一一对应。
摹仿的艺术有三条罪状。第一,摹仿的艺术以虚构的谎言亵渎神明、贬低英雄。而且:“像这样的英雄们也做过同样的坏事,谁不自宽自解,以为自己的坏事可以原谅呢?所以我们必须禁止这类故事,免得年轻人听到容易做坏事。”第二,诗人为了讨好群众,摹仿“人性中低劣的部分”,助长人的“感伤癖”、“哀怜癖”,摧残人的理性,使“城邦保卫者”失去勇敢、镇静的精神品质。他认为人性有两部分组成,一种是“理性部分”,一种是“无理性部分”,而悲剧正是迎合了人性中的无理性部分的要求,通过给人以快感,助长人的感伤癖和哀怜癖。第三,指责喜剧投合人类“本性中的诙谐欲念”。“结果就不免于无意中染到小丑的习气。”因此,柏拉图的理想国向诗人下了逐客令。
他在对文艺审查后,在理想国保留了歌颂神和英雄的颂歌。认为只有这种颂歌才能培养出“保卫者”的“正义”品德,要求诗人对神和英雄要绝对虔诚和服从,要选择几种简朴的固定形式,“万年不变”,此外,还为描写自然的作品和音乐保留了一席之地。柏拉图其实知道诗歌很美,但他认为“它们愈美,就愈不宜于讲给要自由,宁死不做奴隶的青年人和成年人听。”柏拉图是第一个把理智和情感对立起来,把政治教育效果如何确定为审查文艺第一标准的人,是第一个要求艺术服务于政治,服从于政治的人。他懂诗却为了政治理想不得不牺牲前者,这是他的悲剧。
灵感说
在古希腊时期,灵感的基本含义是“神助”、“灵启”、“陶醉”、“迷狂”等。原意是“神灵的附体”,“神灵感发”,柏拉图是古希腊灵感说之集大成者,沿用“灵感”本义,将之运用于文艺创作和欣赏方面,认为艺术家能否创作出伟大的作品,关键是他是否能获得灵感。他的灵感说包括三个方面:灵感的源泉,灵感的表现和获得灵感的过程。他认为灵感的源泉是“神灵附体”或“神灵凭服”。他把文艺的本质堪称是神的诏语,“诗人只是神的代言人”,“诵诗人又是诗人的代言人”。灵感的表现是迷狂。他认为世间有四种迷狂:预言的迷狂,教义的迷狂,诗兴的迷狂,爱情的迷狂。这第三种迷狂是由“诗神凭附而来的”。他说出了文艺创作和欣赏中的一种普遍现象,即作家创作和读者欣赏中确实会有高度兴奋、气象万千的情境,甚至会由失去常态陷入迷狂的情形,这是他的重要理论贡献。其错误在于把迷狂(灵感)与理智对立起来,并把迷狂归于神的凭附,否定了理智在艺术创作中应用的作用。第三,灵感的获得过程是灵魂对真善美理式世界的回忆。也就是说,灵感的获得,虽然有“尘世的美”的引发,但并不是来自尘世的现实美,而是在被尘世现实美引发后,又把现实尘世美“置之度外”,使灵魂直接对上界真善美世界进行回忆,直接把握事物的真实体,把握真善美,而不是进行外形的“摹仿的摹仿”,这时,才能吟诵出伟大的诗篇。
柏拉图的灵感说既有唯心主义的神秘色彩,又包括对文艺活动的真知灼见。他把灵感的源泉归于“神灵凭附”,把获得灵感的过程看成是灵魂比较完善的人在尘世的美引发下对最高的理式世界的直接回忆。他认为有两种艺术,一种是理式的摹仿的摹仿的文学艺术,一种是完善的灵魂对最高理式回忆所产生的文学艺术。后一种“代神说话”才涉及灵感。是理想国允许存在的。
柏拉图灵感说有很高的价值:首先,确认灵感是文艺活动中存在的特有现象,优美的文艺作品就是灵感的产物。以磁石吸引铁环的比喻,说明艺术情感活动的特点和力量,使人们对文艺活动本质特征有了较清楚的认识。他看出了理智和灵感的区别。前者是科学的思维形式,后者是艺术创造的思维形式。认为单凭理智创作不出优美的艺术作品。其次,看出了文艺创作与技术制作的区别。指出艺术创作不只是凭技艺,而是凭灵感。再次,强调灵感是人的不朽灵魂“见到尘世的美”而回忆起“上界里真正的美”。揭示了艺术创造离不开现实美的触发,但又不停留在对现实美的摹写上,而是努力创造有普遍性的理想美的形象的过程。
他的文艺理论总的倾向是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的,但在阐述理式论摹仿说,文艺社会功用说以及灵感说的过程中,又揭示了文艺的一些本质特征和规律,包含一些有价值的理论萌芽。对中世纪神学文艺理论、浪漫主义理论和一些现代派理论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