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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断肠

(2011-07-10 16:00:05)
标签:

江南

七七

天堂

呕吐不止

房子

文化

分类: 心灵呓语

一梦断肠  我又梦到了逝去不久的岳父。我回家走到楼道里,就看见老人颤颤巍巍的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似乎在等待,也似乎在在寻找,一看到我,似乎眼睛发亮了一下。我看到他,用平时和他开玩笑的口吻说:你是谁呀?因为岳父已经糊涂了,有时连自己是谁也分不清楚,所以,我们经常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老人没有说什么,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他的脸,虽然我明确的知道是他,但就在我问话的同时,他如同电影中的特技一般,慢慢消失了。我一着急,人也醒来了。原来是梦,记得他穿的也很单薄,样子和平时差不多。

 

  有些感慨。老人离开我们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就是老人七七的日子,昨天,家里的鱼莫名其妙的死去一条,而晚上就有这样的梦,我想,是我又在想念他了。我细细琢磨这个梦,知道我梦到他在门口而没有进门,是因为他太多次的出门找不到家门,而能找到这个楼道,已经很不错了。可怜的岳父,到了天堂,还有些糊涂么?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一想到老人在那山坡上的坟,我就能回忆起最后握住老人的手感受到的冰凉;也能记起老人最后迷离时沉重的呼吸;能想起老人生命最后时刻呕吐不止的痛苦样子,能想到老人几乎要瘫软的情景,能想到老人已经接近昏迷却依旧想从床上起来的执着。老人用生命最后的力量,想自己走,走到他说的家。是的,他一直说要回家,如今,你回到了你心中祈望的家了么?

 

  老人糊涂后,我很喜欢逗他开心,比如他每天早晨一醒来,就会问回家的车子来了没有?意思是他住的地方不是他的家,要回到他自己的家,至于他的家在什么地方?他是没有固定概念的,比如小城的房子,比如从前在外探区的房子?从前他上班时的土房子?抑或是老家江南的房子?反正到了任何地方,他都不能认定就是自己要回的家。而他天天这样问,大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而越是家人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似乎就有了发火的理由。于是,有一天,他刚刚醒来,我就来到他面前,笑眯眯的问他,爸爸,回家的车子什么时候来呀?我这一问,老人似乎完全没有准备,突然就愣在床上,很努力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于是,一连好几天,他再也没有问这个问题。每次说到这些,大家都会笑起来。

 

  老人要回家的信念支持着他,于是每天只要吃了饭,他就要到门口穿鞋回家,不论是夏天还是严冬,也不管他穿的什么样的衣服,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谁也拉不住他,也劝不了他,只好反锁了门。他打不开门,就发脾气,有时我们刚刚入睡,他起来,推开我们的卧室,指责我们把他锁在屋里,这样的情景,到了后来,甚至一晚上要闹五六次,而这一切他自己很快就忘记了。见到我的母亲,他是认得的,会亲切的叫亲家,但过一会儿就不知道了,问这人是谁。这样糊涂的老人,让人又可怜又心疼,也没有任何办法。

 

  岳母也糊涂的让人心寒,连老伴的去世也糊涂的记不住,动不动就会问爸爸去什么地方了?让人感受到一种悲哀。七七的时候,妻子和她的弟妹们商量,想让岳母回到小城,到岳父的坟上看看,说这样岳父才能真正的安心到天堂,又说这样看能不能唤醒糊涂的岳母,我担心老人虚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颠簸的折腾,但也从心中希望这样一次重要的祭奠,能让逝去的岳父安心,能让糊涂的岳母有些清醒,但愿,这一切的努力能行。

 

  一梦断肠,心中戚然,可怜的老人,希望能在天堂享受明明白拍拍的日子,回家,就到家里吧,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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