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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高冷拒人碰

(2017-11-15 08:22:00)
标签:

《七十七天》

探险

穿越

《热爱生命》

《北方的空地》

分类: 影评博文
  1.
  留意《七十七天》已多日,一睹芳容只昨晚。
  主因,穷忙。次因,略陷选择的犹豫。
  居地对面五十公尺开外,就是座院线影院,大小三个放映厅,每天都有新片上映,却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看。以及,也不是每片都值得一看。
  注意到《七十七天》的,是该片上映前后的各类媒传:“一个娱乐圈的人都在夸”,以及“冯小刚黄渤徐峥朱时茂等人的力挺”,还有平时深居简出的音乐兼故事人物窦唯,传说中只看了一眼,是看样片还是看剧本不记得了,就毅然决然为该片亲撰主题曲。
  如上经过暴露了井民的弱点:做事没主见,审美也从众。再自暴得彻底点:每年在上百部电影中挑选寥寥几部观看,所用法则,基本上都是以他人的评价为取舍。
  圈内都说好的,觉得大致坏不到哪儿去,这类片子通常会看。观众都说好的,也觉得坏不到哪儿去,这类片子基本上会看。再有就是,说好与说坏呈尖锐对立的,绝对要去亲自验证。
  很有意思,《七十七天》似乎以上特点兼具。一方面它是“冯小刚黄渤徐峥朱时茂窦唯们”的一致看好,另一方面,观众却不那么给面子,尤其是在代表性的豆瓣上,它的得分很不理想。一些貌似内行的观众甚至建议,该片应当删除全部对白,因为其中的对白太鸡汤,甚至太垃圾。还有观众恶评,就是部风光片么,三几个人装进去,无非是装点西藏文化和羌塘风光的门面。
  如上所述,于井民,这就有一睹的冲动了。何况井民曾经的饭碗所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至本世纪初,曾有支科研队伍,常年在那块平均海拔超4700米的无人区穿越,且往往一去就几个月。他们的故事井民了解,他们的能耐井民还以如此方式知晓:一个重庆记者独自走进当时不通公路的墨脱,自觉牛得不行,本地推手也觉得其行为极具鸡汤价值,就向井民的饭碗所在郑重推荐,想为未来的接班人和建设者们灌输点营养。哪晓得,井民向有关部门报告,刚好遇到个上述队伍里的人,那人边念“走进墨脱……”边抬头朗声问:“他去过羌塘无人区吗?他上过五六千米海拔的地方吗?”
  自然是没有。灌输营养的事也就没有搞成。不想,这段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深埋了井民今日对《七十七天》的观影动力。
  2.
  这是部非常美的电影。布达拉宫,大昭寺,八角街,雍布拉康,尼洋河,雅鲁藏布江,藏羚羊,野牦牛,野驴,白云,蓝天……都是井民曾经的去过或见过,印象深到无可替代。羌塘无人区,珠穆朗玛峰,冈仁波齐,羊卓雍湖,高原星空,冰川,融冰水,座山雕,小狼……井民没有去过,也没有见过,但在酷似纪录片的本片中,它们给出的美感丝毫不逊于亲临与亲见。
  何况人家专业摄影师的技巧,后期制作的美化等,让即使亲临和亲见过的人,再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美景,也会觉得眼前骤然一亮。
  高原,尤其是无人区的空气通透,底色明净,天高地阔,山势雄奇,荒漠浩渺,背景深邃,是其他地区景观的望尘莫及。
  在无人区里独行的人,是美的,哪怕那人长得不够英俊。因为自地球出现人类以来,所有适宜人类居住处就迅速被占领,文明延展至今几千年,地球上所有的无人区,都被选汰为人类极不宜居处。敢做独闯无人区这一本质上反人类行为的人,不论男女,不论俊丑,一概都因胆大超凡而自带美感。
  片中的男主角没有给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没有交代必要的行为前史,就执意要冒着一去不回的风险,去穿越那片巨大的无人区,这种精神本身也很酷。观影过程中也曾有过短暂的质疑:为什么他要如此自虐?虽说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也没必要狠到拿自己的命来当靶标么!后来渐渐理解,理由太多,前史太详,若失恋,若炒股被套牢,若得罪上司被端掉饭碗,若婚姻解体且净身出户等等,再发狠去羌塘无人区冒个险,行为就会带上鲜明的找死意味,也就反倒不值得崇敬了。
  相形之下,女主角的决意去看珠穆朗玛峰,以及看冈仁波齐,理由就要充足得多。曾经为看星空,摔残了肉身,为将困坐轮椅的后半身安顿好,甚至单纯只是为了活下去,她得再去看那奇峰,因为它是她的精神靠山,再去仰望那些星空,因为它是她的灵魂寄托。女主角的坚强和执着是美的,因为她眼里的山峰和星空是美的,她在大自然那里讨要灵魂寄托和精神安宁的举动,也是美的。她的美,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身残志坚。
  相比观众全片基本上是替男主角提心吊胆,那段男女主角分手前的倾情献演,女主角那久被压抑的心情得到痛快淋漓的释放,也是让人动容的。伴随她的眼泪断了线的串珠似地往下掉,井民的老泪也悄悄地夺眶而出。感觉中她好像暴了句粗口,“去他妈的!”什么的。那句粗口所针对的,恰恰是此前她靠隔三差五给孩子们灌心灵的鸡汤,来勉强维系自己轮椅生涯的延续。而在华美壮丽圣洁的冈仁波齐面前,她雪崩似地声讨那些个让她赖以活命的做法,对该活法表现出深深的厌恶,同时又表现出深深的无奈。那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虽不可能成为她生命的坚实支撑,可是能暂借他的肩膀小靠一会儿,也是她生命中转瞬即逝的莫大欣喜与兴奋。
  3.
  片中的桥段没有超出哪怕从未涉足高原的人的想像:遇到野兽,遇到缺氧,遇到缺水,遇到高寒,遇到疾病,遇到孤独,遇到脱单的野牦牛,遇到融冰水的暴涨……任何一个“遇到”,若无事先的充分准备,以及临时的有效应对,遇到者都必死无疑。
  因而所有表现男主角怎样只身一人与自然斗,与饥饿斗,与干渴斗,与恐惧斗,与野狼斗,与野牦牛斗,与座山雕斗,与洪水斗,与高原反应斗等动作,都因其先在观众的观影预期中,因而再在他们眼前出现,也没能引起他们太大的惊奇。倒是每逢此时,观众的视线就会被吸引到呈现在片中的场景是否真实、是否好看上去。
  还好,片中所有这些“斗”的场景,拍得都很不错,都很有美感。能够想像得到,在海拔超过5000米的地方拍那样的镜头,做那样的表演,编、导、演、摄等,都非常地不容易。据说男主角的扮演者是四川人,也是本片的导演,真心话,他那扮相与那边的同胞,几无两样。
  尤其片中的两条大狼和一条小狼,三位动物演员也实在给力。相信是在确保演员不至受伤的前提下,摄制组花了巨大的驯化功夫,以及动用了多种技术的手段,方才让观众逼真地看到,两条成年狼的凶残,一条狼宝宝的乖萌。
  完全能够想像得到,男主角假如没有与那条狼宝宝邂逅,食物全无,精疲力竭,精神濒临崩溃的他,在无人区的最后日子很难熬过。两条生命的相依为命,在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也就分不出谁比谁的进化和文明程度更高级了。
  4.
  如果要井民提不足,那就是可能该片的编导演还是对那片无人区了解较少。据井民多次进出那片无人区搞科研的朋友称,人在那儿的最大恐惧还不是几百公里范围内看不见一个活物,而是冷不丁在某个最荒僻之处,看见一具冰冷的人尸。朋友上次进去,该无名尸就横卧在那儿,时隔几年后再次路经,那无名尸还在原地横卧。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进一次羌塘无人区,能挣上万或数万,但井民那位说起此事的朋友说,自打第二次见到同一具尸体,几年时间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位置,就心生一个愈加坚定的信念:给再多钱也不进去。他说,他怕死在那儿都没人埋。顺便补充下,该朋友是科研队伍的后勤,正编的科研人员无可选择,项目在那儿,人就得到那儿。
  事实上,本片的原型杨柳松,在历经七十七天的生死磨练后,也坦率地说,“羌塘,走的人多了,有科学家,有测绘兵,有探矿的,有开车探险的,有盗猎的,有淘金的,有外国探索者,虽然我暂时走的更深些,在无人区里待的更久些,但依然只是一次艰苦的旅行,还上升不到探险高度。”
  不过,不论此前有多少人走过,只身走无人区七十七天,还没死也没残地走出来,也绝对算得上是个奇迹。前面提及井民曾经的饭碗所在,先后有多人多次成功穿越那儿,也都是集体行动方才保得无一丧生。就那样,也还是有人脑部严重受创,回来后在家人的长期精心呵护下,中年的人生才在重新开始的牙牙学语中,渐渐恢复到起码的生活自理。
  顺便说一句,假如片中男主角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具尸体,且不知那是何时何人留下,必会极大增强影片的震撼力。因为片中已有男主角发现前人留下的垃圾,遗憾导演没发掘由此带来的恐怖真实。再说片中男主角也得预先提醒:穿越羌塘无人区远比攀登珠峰更危险。而众所周知,攀登珠峰的征途中,也经常有路边无名尸横陈。  
  5.
  片中男女角的故事,逻辑是合理的,线索也是清晰的。假如没有男女这两个独立的个体,以及由他们演绎出的穿越中和穿越前的奇特交情,这部以自然风光为最大看点的影片,就会彻底倒向纪录片,那就反而不如纪录片。
  片中没有把二人的“情”点明是爱情,也是合理的。观众不能想像,也不能接受,男主角那么个狠角色,铁了心,在没有真正说得过去的理由的前提下,非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或自证的硬汉,会在实施人生重大行动的关键时刻,轻易掉入情网。何况对方还是个自己都说因高位截瘫,无法享受爱情、因大小便失禁每天必须洗几次澡的女性。
  可是片中男主角每一次碰到濒临绝望的坎儿,都是女主角“温暧的声音”,或柔美的身姿,浮现在他那恍惚的精神世界里,唤起他那残存的坚强或本能。这似乎有点不是爱情、胜似爱情的拔高,但同时也有可信度或可靠度存疑的瑕疵。
  没有看过原作《北方的空地》,不知原型杨柳松是否真的在关键时刻,也依靠了这一神奇的精神动力。个人觉得,用男主角生命深处的求生本能,这是任一生命有机体的真正最顽强的本能,去扛住压在生命之上的最大重荷,似乎更为可信。譬如,杰克·伦敦《热爱生命》中的那位淘金者。
  顺便说一句,看到那条狼宝宝自打被男主角救出后,就对这位救命恩人形影不离,也曾推测在男主角弹尽粮绝的时候,它会以它的鲜血或身躯,为救命恩人做出牺牲。像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的淘金者那样,强忍着恶心,咬死了狼,喝了狼血,救了自己。
  然而片中没有。看到男主角在穿越的最后及最艰难的日子里,还始终背着那只狼宝宝,跟背着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一样,艰难地,似乎也有点潇洒地赶路,就有点不怀好意地笑了。
  6.
  进入无人区前,拉萨有老人言:必须在冰雪融化成水前出来,否则无疑就是找死。可是为穿越做了精心准备的男主角,还是千虑一失,丢了两个包,只得返回拉萨再重新准备,宝贵的时间因此浪费了几分之一。在拉萨期间又遇到女主角,为成全女主角看珠峰的心愿,也为让女主角带自己一程,又耽误了原本已经苛刻的几日。
  尽管此间碰撞出的故事很唯美,情感很朦胧,男主角与女主角那让彼此都觉得幸福的体验,尽管成为随后男主角在无人区里战胜艰难险阻的精神武器,但毕竟因它的得来耗费了最宝贵的滞留时间,使得男主角最终还是在滔滔洪水的阻挡下,不得不放弃完整穿越羌塘无人区的计划,改道从昆仑山脉走出困境。
  当然这也已经十分地了不起,也不会削弱那七十七天的品质。但如上前因的设计,还是让观众多少会产生英雄为情所困的误解。
  片尾将几个精彩的拍摄片断解密,如男主角被洪水冲走,被龙卷风抛起,被野狼在帐篷里频繁问候等等。个人觉得真不应该这样做。因为观众都知道,演员肯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拍那些镜头,感到假得真就好。换言之,那些镜头肯定有背后的诀窍。但如同魔术师表演大卸活人后不会为观众解密一样,保持眼见的神秘与保持事实的真相,原本于艺术是件一体两面的事情。就实际收效来看,当片尾把那几个精彩镜头的拍摄花絮暴光时,观众正边往影院外面走,边被那些“原来如此”逗乐,从而毁了他们在此前一百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好不容易一点点被光电幻象所精心铸造起来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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