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的崛起

——护士被打事件变形记

 南方周末记者 柴会群

    尽管早已成为热点，但护士被“打瘫痪“事件的信息源头却模糊不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事的爆料和发酵，均与微博密切相关。

    南方周末记者在网络上所查到的关于南京护士事件的最早信息，来自名为“泉在流尚”的新浪微博，时间为2月25日15：56，距事发约15个小时。“泉在流尚”貌似是一名医生，他在这条微博中用了几个医学术语来形容女护士受伤的严重程度：“全身强直”、“心包积液”、“双下肢麻木”。此外还提到患者家属攻击护士的伞柄“打断”。为了更有说服力，还配发了肇事者袁亚平以及被“打伤”的陈护士、朱医生的照片。

    8分钟后，根据陈护士的同事提供的信息，实名认证为“南京市鼓楼医院职员”的“___Director___靳” 披露了“打人者”的姓名及身份：袁亚平，某电视台高管。该条微博还声称，“该女子打人时扬言要利用电视台的关系弄死这个小护士”。___Director___靳似乎是鼓楼医院的放射科医生，他后来曾接受过某媒体记者的采访，但未透露其真实姓名。

    2月25日下午16：15，一个叫“勤快的Lpray”的微博帐号披露了另一个“打人者”的身份：江苏省检察院宣传科正科长董某。并强调他们“现在正四处疏通关系,企图逃避法律责任”。该微博帐号目前已不存在。

    当晚19：08分， “南京市口腔医院二门诊”官方微博确认了这起“恶意伤医案”，且“陈护士被打到全身僵硬动弹不了”。这也是事发之后首家确认此事的官微。后来报道此事的媒体多以此为消息源。不过，据南方都市报报道，该条微博在当天23点左右曾被删除。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南京市口腔医院第二门诊的地址是中山南路，但事发地却是相距约三公里的南京市口腔医院本部。

    当天晚上22：08，依据“南京市口腔医院二门诊”、“泉在流淌”等爆料，拥有20余万“粉丝”的新浪江苏新闻中心官方微博“江苏身边事”报道了这起“官员夫妇殴打护士”事件。

    2月26日00：15，南京市卫生局官方微博“健康金陵”确认了此事。不过，微博突出的是这起 “伤医事件”的可能后果而非事实本身：……医院是为患者服务的，发生这样事，表面看伤的是医者，其实伤的是医患关系，最终真正受伤的是我们大家。

    几乎与此同时，江苏省检察院通过官微表态称：经开会研究，该院由纪检部门迅速了解真相，将依法依纪严肃处理，“绝不会姑息迁就”。

    一小时后，已经删除的南京市口腔医院二门诊“恶意伤医”微博重新发出来。

    早晨7时许，袁亚平、董安庆分别被各自单位宣布停职。

    2月26日，南方都市报以《南京又现伤医事件 再次震动网友》为标题报道了此事。文中引用未具名医生的说法，陈护士伤情严重：“被打到不能动了，伞柄被打断”。“脊髓损伤、心包胸腔积液”。

    当天16：37，号称“中国最大的面向医生、医疗机构、医药从业者以及生命科学领域人士的专业性社会化网络”的丁香园网站，在其官方微博上贴出了南京鼓楼医院对陈姓护士的入院诊断。

    作为直接证据，该条微博被转载15000余次。 陈护士“瘫痪”的消息由此广泛传播界并获高度同情，全国医务人员纷纷表态“严惩凶手”。

    在此之前，南京鼓楼医院心胸外科主任王东进，也在其实名认证新浪微博中称陈护士已“瘫痪”：可怜的口腔医院同行真的下肢瘫痪了，刚刚护送她去了脊柱外科病区。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辈子可能都要坐在轮椅上……不过，该条微博后来消失。

    随着事件在网络上的不断发酵，各种谣言也开始风行。

    2月27日，江苏知名企业三胞集团发布声明，称该集团董事长袁亚非与护士被“打瘫痪”中的打人者袁亚平“无任何关系”。此前，网上传言称两人是“一家”，并由此佐证本地媒体为什么“封口”、医院为什么“不吭声”。

    警方公布监控录像后，一组据传是陈护士本人挨打后的照片被发到网上，以证明护士的“全身软组织伤”以及监控录像不完整。但后来被有人网民识破，照片中的女护士其实并非陈护士。

    3月3日，骨科医生、全国政协委员温建民就南京护士事件发出呼吁之后，微博上再次掀起一轮力挺陈护士的浪潮。各医界大V纷纷发言力顶，其接受采访的视频甚至被赞称可以“载入中国医疗史”。

    3月5日，南京被打女护士自杀的说法开始在网上疯传。后经查实，自杀者其实是南京鼓楼医院另一名女护士。编造这条谣言的某民营诊所职员被警方治安处罚。

    南京护士被“打瘫痪”事件不但轰动全国，也引起了国际媒体的关注。世界最大的新闻广播机构之一、英国广播公司（BBC）于3月6日以“中国护士被官员打至瘫痪”为标题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