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东

    弹丸香港背靠泱泱祖国，后者的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掀起前者的一波巨澜。继奶粉遭祖国家长抢购、产床被祖国孕妇挤爆之后，香港楼市又遭内地金主抢购，令楼价屡创新高，令香港市民买楼难。

    那么，要不要限制内地人涌港买楼以平抑楼价呢？在5月19日举行的香港立法会答问大会上，就有两名议员建议，港府应限制发售对象需为香港人。可是，香港特首曾荫权回应时却强调，楼市不能限制海外买家，否则会扭曲市场，也可能违反国际条约。他说，限制海外资金买楼，“真的到了绝境，才会考虑这个做法。”

    曾特首的回答，显然出乎寻常内地人的意料。令到香港楼市飙涨，内地人其实是很不好意思的，不过，涌港买楼的一个重要背景，恰恰是内地楼市近期实施严厉限购政策，怀揣现金却在内地无资格买楼，只能移师海外，而香港作为最受内地游客欢迎的目的地，其楼市自然首当其冲。

    如今拿钱砸高了人家的楼价，令香港本地人买不起楼，人家却不以为意，毫不歧视，此番经历，相信这些内地买楼客一定暖流袭身吧。

    支撑曾特首“到绝境才限购”立场的，无疑是其自由市场的理念。“自由市场”对香港来说是一块金字招牌。无自由市场的精神，就无今日之香港。香港连续17年稳居世界最自由经济体榜首，正是拜自由市场经济所赐，香港的经济繁荣，靠的正是投资自由、金融自由、资本自由等各种要素的自由流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曼说，要看什么是自由市场，到香港去吧。

    支撑曾荫权“到绝境才限购”立场的，相信还有一种法治精神。同“自由市场”一样，“法治社会”是香港的另一块金字招牌。他表态时强调，如果楼市限购，可能违反国际承诺，而且，要限制谁人能买及限制转让，是一个大的、新的房屋售卖策略，是特区政府未曾有过的，明显是很大的改变。其言外之意，就是限购没有法律依据，即便自己贵为行政长官，也无权法外施政。

    当然，任何理念的坚守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楼价飞涨会激起低薪人士及中产阶层民怨，否则也不会有议员提议对内地买楼客限购，曾的表态可能因此令他失去部分民意支持。“果断”限购可收立竿见影之效，也乃顺应民意之举，然而，限购毕竟有辱香港“自由市场”、“法治社会”的金字招牌，从长远的利益看，从更大的民意看，如果行此权宜之计，不仅破坏香港自由港地位和法治传统，也将从此开启一端恶例，以后的香港，或许就天天处在“绝境”之中了。

    有民意支撑却不随风摇摆，才更显坚守底线的难能可贵，这样的政府，才是让民众放心的政府，也是足以引得外人尊敬的政府。

    不为民意所动并非不重视民意。曾特首在回应限购提议时也强调，政府在卖地政策上，会更主动推出土地，加大楼市土地供应，并提示低利率期可能即将结束，更重要的是，政府会积极实施协助市民置业和稳定楼市的“置安心计划”。

    事实上，约有一半香港人依靠政府提供的资助解决了住房问题，公共住房占比远远大于内地，而在另一半完全竞争的房地产市场上，政府除了促进地产商竞争外，并不擅加干预。可以说，在香港，保障的归保障，市场的归市场，两者泾渭分明。或许正因如此，尽管近期楼价涨幅较大，但限制内地人来港购房的提议并未得到大多数香港人的响应。

    而如何经由制度，让政府和市场找到各自的角色；如何真正尊重法治，尊重自由市场精神；如何在关注民生的同时，避免福利主义民粹主义兴起、经济活力丧失，或许香港经验能为我们内地提供一些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