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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有水的罗布泊(31)-赫定亲自写推荐信

(2006-12-07 13:16:01)
分类: 南极.罗布淖尔
走向有水的罗布泊(31)-赫定亲自写推荐信

父亲1936年出国留学护照上的照片

走向有水的罗布泊(31)-赫定亲自写推荐信

赫定圣诞节送给父亲的签名照

赫定亲自写推荐信

在海上航行了近两个月,十一月六日晚上十点,父亲到达汉堡,七日中午赶到柏林。此时,赫定博士的两封信已经早早地等在汉堡和柏林了。虽然赫定自回国后日程总是排得满满的,请他讲演的人很多,整个欧洲都渴望亲耳听到他的罗布淖尔终将北返的预言是怎样神话般地变成现实的。可是小老弟上学的事,他依然时时挂在心上。
一个月后,赫定正好到德国演讲,父亲与恩师重逢,见到自己昔日探险的队长依然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真是高兴极了,他们进行了一次亲密的长谈。已经近两年没见面了,他们相互要说的话真的很多很多,但是父亲知道贫乏的语言无法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最好的感谢就是以优秀的学习成绩回报赫定的厚爱。
最初的四个月,父亲在柏林大学外国人德语学院(Deutsches Institute for Auslanda,an der University)学习。父亲一如既往勤勉而努力,所有的节假日他都不休息,很快,他的阅读已经过关,只是口语觉得很难。他决定利用圣诞节加班苦读。天色暗了下来,家家户户亮起了橙黄色温暖的灯光,父亲却客气地婉拒了德国房东的热情邀请,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挑灯夜战。窗外稀稀拉拉地下起雪来,“柏林的冬天总是十分沉郁,雪天不少却雪量不多。”父亲拉上了窗帘,想起了家乡晶莹的雪。
“哐!哐!哐!”忽然有人砸响了门,原来是邮差送来了赫定博士的信!啊,除了圣诞卡,赫定还专门在信里夹上两幅画像送给他!美好的圣诞新年祝福,使远离家乡的父亲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夜他学得很晚。
远在斯德哥尔摩的赫定老人,无时不在关注着这位勤勉的中国年轻人,当他得知他短暂的德文补习进步很快,已于一九三七年四月顺利地进入柏林大学数学与自然科学学科学习时,赫定不由得愉快地回忆起自己在这所大学学习的情景,那时他才二十四岁,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精力充沛!一八八九年——已是十分遥远,几近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四月八日,赫定应父亲的要求给波茨坦地球物理所(The Institute of Geophysics,Potsdam )所长巴特尔斯教授(Bartels)写去了一封热情的推荐信。与此同时,他又给父亲写了一封,说明事情进展的情况,并转达了姐姐奥尔玛、贝格曼、赫美尔的亲切问候,希望父亲学习进步、一切顺利。
是的,由于有了赫定的帮助,一切真的很顺利,父亲终于可以追随于世界知名的地磁权威巴特尔斯教授学习了,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学期结束后,父亲进入巴特尔斯教授研究所工作。一开始父亲没有搬到研究所所在地波茨坦去住,因为柏林的普鲁士国立图书馆图书要多得多,巴特尔斯教授还为父亲争取到气象研究所的一个名分,这样父亲就能够使用气象研究所的图书了。现在有了教授精心的指导,父亲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九月一日,父亲搬到了尼美克(Neimegk)地磁台为他的论文做地磁实验和研究。这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小城市,工作效率比柏林、波茨坦高出了许多。在波茨坦有太多的干扰,比如:火车,这对于需要远离铁器的地磁研究是很不利的。父亲写信对赫定博士说:“与大城市比,我一直更喜欢小城市,然而还是最喜欢沙漠!”赫定读着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他理解这个视效率为生命的年轻人只有在沙漠才能没人打搅、潜心工作。
一九三八年三月,赫定如期为父亲申请洪堡奖学金及时寄去了评价甚高的推荐信,使父亲获得了这项为期两年的奖学金。当同学们得知这位勤勉的中国学生竟然得到了大名鼎鼎赫定博士的推荐,并曾经与他一起探险,而且在中国西部工作卓有成效后,纷纷投来敬佩与羡慕的目光。
不久,随着研究范围的深入和扩大,父亲需要延长就学的时间,由于经费的不足,父亲听说可以申请不列颠政府中国部保证金管理委员会的资助,于是想试一试。于父亲又写信请求赫定博士的帮助。赫定又一次慨然提笔写了推荐。赫定十分理解继续获得资助对于这位中国年轻人刻苦求学并顺利地完成学业是多么重要。何况目前他自己经济也很窘迫,无法对父亲提供更多的资助——因为可用于支配出版他的书籍的资金还差很多,他还不知道从何处筹措这一资金呢。
赫定在给洪堡基金会的推荐信中写道:

……在此我高兴地证实,陈先生在任何情况下都有资格获得这样的荣誉。他在我的中亚探险的五年中,我本人以及其他瑞典和中方的探险者都有足够的机会看到,陈先生在天文、地理测量和地图绘制等领域是如何严肃、仔细地从事他的研究工作,以及他是如何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
……如果他的这一愿望能得以实现,成为著名基金会的奖金获得者,那么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给我带来的喜悦之情。我将会把它看做是对我本人的嘉奖。
……

在给英国保证金管理委员会的推荐信中赫定又写道:


致不列颠政府中国部保证金管理委员会(The Board of Trustees for Administration of the Indemnity Funds remitted by the British Govemment,China Department):
我很高兴地向你们特意推荐并提请注意年轻的中国学者陈宗器先生,我认识他好几年了。
从1929年末到1935年初,他参加了我的探险队到亚洲中部去,此行证实了他非常聪明有能力,而且能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充满活力地工作。他与乌布沙拉的尼尔斯?霍涅尔博士以及与我,从1933年到1935年共同进行的天文学、测地学、地形学和气象学研究,具有非常高的科学价值和重要性,这在瑞典正在出版的一系列科学卷宗中可以得到证实。无论蒙古的寒冬还是罗布泊地区的酷暑都无法阻止他履行他的职责。陈先生在此领域是一名理想的科学家,提供给他教育和研究的机会对科学和对中国都确实有利。
因此我请求你们关怀并对他提供帮助,我本人负责任地认为他是一个科学家,而且是一个可信赖的诚实而高尚的人。
斯文?赫定
斯德哥尔摩
1938年6月9日

当父亲看了赫定寄来的充满情感和溢美之词的推荐信,想起赫定在他的描写他们共同经历的书中一贯地对自己由衷的夸奖,十分地感动。他提笔回信,心怀感激之情:

我尊敬的队长:
您应我的要求作了推荐,所用之词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我难以找到恰当词语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在此我只想向您保证,我的心永远与您连在一起;伴随着我的感激之情,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将在我的一生中永远留在记忆里。
您动用了自己的影响力,推荐我申请奖学金,您还提到如果能考虑我的奖学金,这将给您带来巨大的喜悦,这使我心中有一种感觉油然而生,犹如我总有第二个父亲,我作为一个好儿子,愿意,并且能够通过无比勤奋的学习给您带来快乐!……

赫定的推荐信和父亲的回信无不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其中显示着两位虽然年龄不同却共同献身于科学的人之间高贵而深厚的情谊。
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二日,赫定给父亲来信,邀请父亲写一段四五十页精短的探险旅行游记,包括全部的日期、探险队的规模以及最重要的科研成果和勘察结果。他说将把这些编入他所著的探险史接下来的两册里。他说:“第一册将是概述,第二册将是各成员各自编写的分头考察。亲爱的陈先生,其中当然不能缺少您。因为您最初与霍涅尔共事,后来与我在一起,为我们的成就做出了出色的贡献。”赫定提醒父亲可别忘了配上照片、解释性插图、方位插图和手绘地图,这些都是很受读者欢迎的。又说,以后还要请父亲写一篇一百页的文章,以便详尽叙述父亲单独活动的情况,例如:徒步去楼兰、在罗布泊以及罗布泊的东部之旅。他将把父亲的文章与袁复礼教授的文章一同编到书里去。
父亲那时正在写博士论文,非常忙,尽管这样,父亲还是答应尽量挤出时间来写。赫定知道后很高兴地回信说:“您属于我们这个团体,这个团体也不能缺少您。”他又告诫他深为了解的父亲:“您不要工作太狠了——健康永远是最重要的。”
但是可惜的是,情况忽然又有了变化,按照学校新的规定,父亲的毕业考试又增加了一门新课,他必须全力以赴应付考试,文章又没有时间写了。于是,善解人意的赫定把交文章的时间从一月拖至六月,六月拖至九月,然而,遗憾的是,父亲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就是在一年半后的一九四0年十二月,父亲已经回到广西丹州后,还答应“试着写几页关于额济纳河地区的地理条件”,可是直至抗战结束,文章也一直没写成。
一九四六年二月五日,赫定来信告诉父亲:“书已经出了三十册了,贝格曼、贝歇尔、柏利、蒙太尔写的书已经出了,其他的将陆续出版。”然后他不无惆怅地写道:“如果你和袁复礼博士也已经写好了,我会很高兴……”此时,赫定已经预感到父亲他们的文章是不可能完成了。
看来父亲真的是没时间,因为早在一九三六年至一九三九年父亲第二西北考察回来时,他工作和学习非常忙,而且还得过重病,可这段时间他仍然挤出时间完成了五篇论文,赫定的文章没能写,想必是实在出于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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