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图片/卢新勤

    记得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脑体倒挂”是个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使剃头刀的……”确实道出了当时知识分子经济上的困窘。  1989年，我和老公是大学的讲师，每人月工资加奖金不到200元。1992年，老公晋升大学副教授，我已是大学的副处长（学校宣传部副部长）。最近找到一本1994年的已经作废的工资存折，看看那时我的工资收入是多少?

   （1994年，副处比讲师工资还低，所以我拿的是大学讲师的工资，1-3月的工资收入是367.24元，2月份学校放寒假，所以2月份的工资提前到1月22日领取，那时的存款余额也就1万多元，两次支取“大额”钱款是为了缴纳集资建房款。）

    （到了1995年1月，工资涨到了534.20元，看看我们的收支情况和存款余额，可见当时工资增长幅度不敌物价上涨幅度，经济状况依然窘迫。）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拥有财富不一定拥有幸福”，但没钱的日子也让人很烦恼，很无奈。当然，没钱的日子也得过。回想起我们在经济拮据的日子里练就的勤俭持家的本领，真是感叹万分，做学问的知识分子也让生活磨练得几乎成了“全才”！为了节省开支，我们都干过什么活儿？

     第一，当“保姆工”，孩子自己一手带大

    1985年底，我们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坐月子时，向一个出国的同事借了一间9平方米的房子，把婆婆接来帮了两个月，同事从美国回来，房子交还，婆婆没地方住，就回了乡下。因为既没有钱请保姆，也没地方给保姆住，所以，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好在那时独生子女政策比较优惠，有一年产假。为了让老公白天有精力上班和多干点家务，夜间给孩子喂奶，把尿，我一个人全包了。晚上我睡不好觉，就白天补睡，这样不至于把两个人都拖垮。那时没有洗衣机，没有一次性尿布，洗尿布、晒尿布、收尿布，很耗体力和时间。孩子11个月时，我的产假已满，必须上班开课，只好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清楚地记得第一天把孩子交给学校幼儿园阿姨，转身离去时，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小的孩子，才蹒跚学步呢，就要让他去学会适应新的环境。为了接送孩子方便，我还学会了骑单车。这些年来，我和老公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能一个人干的事情绝不用两个人干，比如孩子生病住院，我一个人守住孩子，叫老公回去干别的。1987年，我下乡参加社会实践3个月，老公居然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带着个2岁的孩子……每当回想这些往事，我们都为我们自己是优秀的“保姆工”而感到自豪呢！

 （1986年，我们还是大学助教，就住在这间15平方米的平房里，卧房、书房、洗澡房，都在这里了，根本就没有客厅和卫生间，厨房是自己违章搭建的。瞧，那件晴纶毛衣外套，还是我自己编织的呢。）

                （自己当“保姆工”，最累的就是抱孩子，那时多想有个人换换手！）

               （尽管很穷很累很辛苦，却也开心快乐，孩子总算健康快乐地成长起来了。）
       
      第二，当 “建筑师”，偷砍竹子建造厨房

    1985年到1990年，我们猫在学校“教一单身宿舍”一间15平方米的平房里。据说解放前旧中山大学的教授进城使用的交通工具是马车，这排平房其实是当时养马的马厩。所以我们戏称自己是“马厩”平房居民。“马厩”平房北面无门窗，门窗却同时朝南，所以不通风，“马厩”瓦片屋顶无隔热层，到了夏天瓦片良好的导热性能使小屋里气温可达四十多摄氏度！教一区的教工使用的是户外厕所，所以每天早晨，“马厩”平房的居民打着哈欠，汲拉着拖鞋，衣冠不整，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地端着一个痰盂往厕所里跑。“马厩”平房的居民们为了扩大住房空间，纷纷在平房门前的空地上违章搭建厨房。一帮30多岁的讲师，不顾斯文，到了晚上偷偷摸摸跑到学校六一区后山上砍伐竹子，然后把竹子劈成竹片，把竹片用绳子编接起来插进地里成为厨房的墙，再买来油毛毡当屋顶，再用竹片做一扇门，一排简陋的厨房就诞生了！

   当时只有副教授以上的教师才能凭票供应煤气罐。“马厩”平房的居民凭政府发的煤票使用蜂窝煤。蜂窝煤的燃烧不能按照人的需求进行调节，正是急需用火煮饭时，火力却有气无力，饭菜做好后，炉火旺得火苗子乱窜！所以，在急需用火火不猛的时候，居民们便满校园去捡掉在地下的树枝，塞进炉膛里，一边用葵扇送风，一边翻炒锅里的肉菜。竹片墙建造的厨房公开透明，下厨男人或女人会透过竹片缝隙与左邻右舍大声谈论家长里短，传播有关学校的非正式渠道的消息。透过缝隙，你家做什么吃什么，加上气味，邻居们都看得到，闻得到，如果谁家炒了一道有特色的风味菜并且菜有丰裕，便会与邻居们共享。如果谁家的炉子不幸熄灭，这家人便用火钳夹一块冷煤到邻居的炉膛里换一快滚烫的热煤引火，就可免去烟熏火燎生火之苦！

            （这是当年青年教师所住的“教一单身宿舍”，我们住的还不如这个，是一排不通风的平房。）
       
  
        第三，当 “装修工”，用掺水的涂料刷墙。
       
    1990年，我们有幸分到嵩山住宅区一套旧的50平方米的两居室套房。这里有管道煤气，第一次使用煤气做饭时，还习惯于象烧蜂窝煤时悠哉悠哉地一边等油锅加热，一边切菜准备配料，没料到使用煤气再按照以前的程序和节奏就不行啦，一不小心锅就烧焦啦！但是，猛火炒出来的菜满屋飘香，那种舒心爽快啊，至今仍记忆尤新！套房面积虽小，却有室内卫生间。住房条件得到如此巨大的改变，幸福指数噌噌上升，
       
    整个小区依山而建，房屋的排列呈梯级状，我分到的3102房南面的阳台是在高高的路坎之上，北面的窗户却是在高高的路坎之下，过往行人能从北面的窗户居高临下地看清屋中的一切物体和人的动向，所以只好长年累月禁闭北面窗帘。
        
    那时的套房都是水泥地板。拿到钥匙，首先想到的是在厨房里贴瓷砖，铺马赛克，在房间里铺彩釉砖，在墙上刷ICI涂料。一打听工钱，整个工程要几百块钱，相当于我们三个月的总收入，我们舍不得花这笔钱，就决定自己贴瓷砖，自己刷墙，自己油漆门窗。记得当时我和老公各骑一辆自行车，跑到岗顶买了四桶ICI涂料，分别放在两辆自行车货架上，在路上老公拉的一桶涂料从车上掉下来完全被摔破，剩下三桶涂料不够刷墙，老公就往桶里加水，结果不仅工期进展极其缓慢，墙的颜色深浅不一，瓷砖贴得歪歪扭扭，门窗漆得不象样子，劳累过度的老公还因此病了一场！

   如今时间一晃过去二十多年了，高校教师的住房条件和其他生活待遇有了很大的改善。从社会分工和经济效益的角度来看，当年我们亲力亲为所做的那些工作，应该通过支付劳动报酬的办法由其他专业劳动者来做，教师的收入提高了，可拿出一部分货币收入获得其他劳动服务，而这种货币支付又为其他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因此与经济增长相适应的加薪是很必要的！如今，国家财政丰裕，财富分配应该向民众倾斜，让更多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让更多的工薪阶层买得起房子。

  （1990年，搬进这个带客厅、卫生间、厨房的5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那时讲师的工资收入不到300元，没钱装修，所以那个墙壁是自己用掺水的涂料涂的，窗户的油漆是自己动手刷的，厨房厕所的瓷砖是自己贴的，马赛克是自己铺的。）

      （1998年，住上了这套110平方米的三室两厅。这就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在祖国的发展中感受到的深刻巨变！）

            补充：以下这组照片才是1998年刚装修时，用光学傻瓜机拍摄的照片：

           （2003年，第一次有了私家车，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自驾车走了10万公里，半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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