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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会在这样的季节想起他

(2006-07-16 12:2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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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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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感悟

心情

叶春婷

原创文学

分类: 情感故事
    雨还一直在不停地下,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站在窗口望去,远处白茫茫一片。今天是周末,由于下雨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事,所以没有外出,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看看书,听听音乐,整理一下思绪。
 
    说来也奇怪,总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里,喜欢听那种忧伤的歌曲,一首接一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他的生日了,我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他呢?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生日送礼》的书翻看着......翻了好久好久,也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坐在窗台前,静静地想了想,还是决定为他亲手折99个千纸鹤和99个幸运星再加上一束花吧!我知道他在风雨中孤独一人会感到很孤独很寂寞的,在高高的山岗上,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排排的碑石并排着,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倾听他的诉说,陪伴他的只有那些无情的风雨,拍打着他的身躯......
 
    认识他,在几年前的一个寂寞的深夜,也就是我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真正踏入社会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十八九岁,他24岁,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年。
 
    认识他是偶然。那时候我在深圳的白石洲也是就世界之窗的附近的一家集团公司上班,也住在世界之窗的附近即沙河医院的后面。刚踏入社会的我,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城市里,一个人出来闯,工作上的不如意,生活上的种种挫折都让我感到痛苦不堪。所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出来,在外面(也就是世界之窗的附近)走走。一个人徘徊在寂静的天空下,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拥挤的人群,静静地想自己要想的事,那种感觉永远让我感到不寂寞。
 
    一天,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了,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徘徊在世界之窗的附近。当钟声敲响2点的时候,我开始往住的地方那条街道走。当我走在沙河医院附近的那条街道的接口处,也就是一座天桥的下面,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是热闹的街道也安静了下来。所以我经过天桥的时候,周围都是比较安静的,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当我走过天桥大约50多米处的时候,突然前面冒出一帮小混混。顿时我吓了一大跳,虽然心里说不上惊慌,但那时候心里也感到很恐惧的。我很快安静下来,保持一颗很平静的心,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了。这时才看清楚他们有是一伙的,有七个人,个个是高大魁梧的,基本上都是穿着黑色的露臂的上衣,露出纹在手臂上、身上的各种各样的图案,给人一种很可怕,很凶狠的感觉。那时候刚好是大热天,穿的衣服都很少,那图案露得特别显眼。那晚我穿着一套短短的连身格子裙,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幼稚很单纯的学生样子。
 
    他们站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看了我好久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我却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地对他们说:“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你们的父母会为你们担心的!”就这么一句幼稚的话,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终于说话了。
 
   “担心??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位小妹妹关心我们呀!!”说完他们大笑起来。他们的眼神里显得是那样的绝望,是那样的无助,说的话里显得是那样的凄凉,好像就是自己在嘲笑自己,自己在讽刺自己,自己在安慰自己......
 
    我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能够想象他们的处境。可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地拿出口袋里仅剩的一百多元钱和一部价值2000多元的诺基亚手机小声地对他们说:“我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全部给你们!”我把钱和手机递到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的手中,然后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坏人,我想回家,你们放我回去吧!”他们一个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更是害怕,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害羞地低下头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忽然,他们当中的一个,也就是他们当中长得最高大强壮的那一个(即他们一伙中的老大)站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抢过他兄弟手中的钱和手机,但他没有立即还给我,只见他在我手机上拨着按键,然后抓起我的手,把手机和钱放在我的手中,对我说:“以后那么晚了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跑,好好地在家呆着......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短短的一句话,带着责备的语气,像是一个大人在责备小孩子那样。对于他的举动,我有点吃惊,但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声地回答:“哦!!”这时我抬起头望着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很多的东西,但我没有说出来......
 
    “谢谢你们!不用送我啦!我就住在前面,我现在走过去就到家了......”我用手指了指着前面的那座大厦。其实我不是住在那座大厦里,离我住的地方还有一段的距离,但我没有跟他实话......
 
    我站在那里,等待他们让我回去。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等待他们老大的发话,就好像在等待判决似的。只见那个老大带着粗暴的声音对我说:“那你现在就回去,我看着你回去......”于是,他们让开了一条小道,我便从那里低着头慢慢地走过去......
 
    慢慢地,慢慢地我离他们越来越远,我头也不敢回,只是往前走。也许他们知道我在骗他们,但他们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呆着,直到看不到我为止......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回到家才感到特别特别地害怕,简直不敢往下想象,更不敢想象自己当时的那种”勇敢”的样子......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于是我就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忘记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在我在那家集团公司工作的第三个月的一天,电话铃声的响起,勾起了我对那件事情的回忆。
 
    原来是他,是那个高大威猛的老大,电话中传来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凶狠,还是当初的那样嘶哑,但带有掩饰不住的几分体贴。经过半个多小时的交流,原来他是一个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及所有亲人遗弃的孩子。当他六岁的那年,他的父母离婚了,后来他被判给了他的父亲,但不久便有了新的妈妈。而他的妈妈也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从那以后失去了任何音讯。但他的新妈妈对他非常不好,整天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对他总是不闻不问的,从此内心深处的阴影时时笼罩着他,驱使他在那样的环境中找到快乐和自我的安慰。其实他也不愿意过那样整天打打杀杀的日子,他也有梦想,只是迷惘中让他迷失了自我,迷失了他该去的方向,根本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慢慢地、慢慢地他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要我抽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听他诉说他的心事,告诉我他今晚做些什么事情,明天该做些什么......他在我面前总是毫无顾忌地向我谈吐他的心事,他的梦想。有多少次他告诉我,他很想很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很大但很温馨的家,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电话一旁的他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但说着说着他沉默了,只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由幸福的表情转变为绝望的神态,这种心情我完全可以体会到的。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快过去了一个多月,在多次与他在电话的交流中让我更加地了解他。于是就在这个月底的一个星期天,他问我是否可以出来见一下面,他很想见我,很想当面向我诉说他的心事,他的烦恼......当时的我对他还是有所警戒的,对他还是处处提防的,这时的我也很矛盾,便在犹豫中答应与他见面。不过我们见面的地点很特殊,不是在高雅的餐厅,也不是在风景优美的公园里,而是在湾畔百货商场的门口,那里有桌椅,我们就在那里碰面。见了面,我们坐在那里边吃东西边聊天,聊了整个下午,没有什么不谈的,没有什么不讲的,畅所欲言,直到天黑才回去。回去后我很快就收到他的信息,他说他很感激我,感激我能够听他诉说心事,诉说烦恼,处处都能够理解他,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他感觉到时间过得特别快..... 
 
    就这样,我们第二次见面又告一段落,又恢复到以前那样用电话交流的方式。经过这几个月来的交流,增加了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我们都很默契,但我们彼此之间都不会说出来。至于我,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对他除了帮助他从那样的阴影中走出来,鼓励他重新面对生活的想法以外,没有丝毫的爱情之说,也许我这样的虚伪是人类中最大的罪恶,也是我今生的最大的遗憾。
 
    我还没有做好给他解释的准备,他却永远地、永远地消失在人间,永远永远地离去......
 
    今天又是周末,也是我跟他深交以来的第三个月,一大清早就接到他的电话,他又提出想见见我。我原本就想利用周末好好地在家休息的,出差了几天,真的好累!但我又不好意思推掉,因为他的内心暂时还承受不起被我的拒绝,如果我拒绝他的话,他会再次走进那样的阴影里,他会再次觉得自己被受到伤害,受到冷落,所以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们见面的地点依旧是在湾畔百货商场的门口,但这次比起前两次都好了很多,至少我对他的警戒心少了很多,不会像第二次见面的那样担心害怕、而且带恐惧的心理。这次完全是那种轻松地、愉快地见普通朋友的那种心情去面对他。见了面,我们依旧在那里边吃东西边聊天,从天说到地,从地说到天,无话不说。最后,我从包里面掏出一条用彩色带子编织成的手链送给了他,这是一条不算很贵的装饰品,是上个星期我出差时路经一家装饰品店买下的,看起来不见得很高雅,但在所有手饰品当中很突出,无论是颜色还是在做工方面,都别具一格。我买下本想送给我弟弟的,所以还放在包里面。见了他,我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随手掏出来就送给了他。他接过手链,脸上露出了是惊喜又是感动兴奋的复杂心情,拿着手链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戴上去比了比,一会儿又把它取下来握在手心,一会儿又在笑笑地看着我,整个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又是蹦又是跳的,整个人洋溢在幸福之中。
 
    这次的见面我们像第二次那样,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了我找借口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去。但这次的离去,却是他永远地离开......
 
    我们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像往常一样叮嘱几句,我们便一起走到十字路口,因为我从来都不愿告诉他我的住处,也不愿意他送我回去,所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十字路口,先看着我在十字路口的一头离去,直到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才肯放下他不断挥动的手,自己才肯向他“家”的方向离去。但这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走得很慢很慢,我依旧向我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他依旧站在十字路口的那个位置不断地向我挥手,在那里微微地笑着站在那里......但他这一刻的笑变成了永恒,成了我记忆中永恒的回忆。
 
    我慢慢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天空中突然间飘起了小雨,看着前方五彩缤纷的灯的亮起,看着一个个急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的陌生脸孔,我与他的距离慢慢拉长,突然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划破了这漆黑的夜空,好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倾盆大雨即将降临那一般。我猛然地回过头,只见他跟一辆速度极快的小轿车一同向前方飞去,他好似就在空中飞了起来,最后坠落在地面上,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刻那将永远永远地离开了人间,从此生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
 
    我无语,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滑落,我呆呆地站在他每次站在那里挥手的那个位置,任凭雨滴拍打着我的脸,拍打着我的整个身体。整个人麻木站在那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听着一阵阵警车的警鸣声、救护车的急救声的响起,我仰望着这可怕的天空,埋怨老天的残酷,憎恨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些冷漠无情的人,我恨......
 
    雨越下越大,整个街道就好像汇成了血河,冷酷的人踏在血水上面过去,溅起一朵朵血花,让这可怕的天空变得更加可怕,变得更加的恐惧,我为他感到悲哀......
 
    不知过了多久,清理现场完毕,警察和那些救护人员正式宣布他当场死亡。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雷鸣般,打破了寂寞冷酷的长空。我忘不了,忘不了他在空中飞起,又在空中坠落地面的情景;忘不了他坠落地面后还保持着那微笑,手中还牢牢地握住那手链的那个场面,我忘不了......
 
    他是无辜的,他们都说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报应,应该得到的惩罚。但是我觉得他是可怜的,他是无助的,只是你们都不懂他,都不了解他,所以你们一次又一次误解他、冷漠他。我觉得那些说他是废物、没有出息的人是可悲的,是无情冷漠的!!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我仍然在悲哀与内疚中度过,我为他的离去感到伤心难过。在第二个星期的一天早晨,我接到他的兄弟的电话,他们问我是否可以去参加他的葬礼,而且有东西要交给我。于是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他的墓碑前,他的灵堂设在他的住房那里,一个宽敞的大厅内摆放着他的照片,堆放着他曾用过的一些刀具,几个香炉插满了小小的香支,旁边还有一两个小小的瓶子,里面各放着有几百个千纸鹤和幸运星。过了一会儿,他的其中一个兄弟走了过来,拿起那个瓶子,放在我手里,他告诉我,这是他留下的,是自他认识我以后每一天晚上折的,虽然折得不是很好,但都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编织成的,每一只都代表他的真诚,他在每一个千纸鹤上都写上了他想说的话,包括他对我的每一句的祝福与祈祷都统统写在里面......我打开瓶子,拿出千纸鹤,拆开每一个千纸鹤,每一个都让我感动,每一个都有一句歪歪斜斜的字体,虽然都是一句简单的祝福语,但那里面却蕴涵着他的千言万语,只是他不懂得怎样表达而已。我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
 
    从那以后,我害怕过马路,更害怕过十字路口,同时无论是站在哪个位置听到刹车的声音,我都会感到害怕,感到恐惧,也就在此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想起他的每一个点滴。我也害怕下雨,每一点雨滴我都会觉得是他的眼泪,我怕他带着遗憾在天堂那里过得不快乐,那雨滴便是他的泪水的滑落,所以每当在这样的季节里我都会想起他,都会在这样的季节里默默地为他祈祷,希望他在另外一个的世界里活得开心快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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