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练习书法，写楷书，依然延用一千多年来的老方法，描红。而描红的对象基本还是从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开始的。由此，不难看出，作为大唐国手的欧阳询在书法方面的造诣以及对后人的影响之深刻。
古人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中国人天生都长着一副带色的眼睛，对于长相好的、有权有势的，总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感。翻开二十四史，史学家都毫不吝惜对每一个主人公外貌的精彩描写。帝王们的“容颜”当然史学家费尽心力的勾勒，其他文臣武将的形象也要在形象上先打上一个绝好的稿子。如大汉朝的重要谋臣陈平，“平为人长大美色”，身材魁梧高大，姿色上佳。以至于别人都在怀疑，这个贫家子是吃了啥东东养得这么好——“贫何食而肥若是？”而且当年陈平娶老婆这张好面皮好身板也为他加分不少，他老丈人相过之后，面对女儿的一百二十个不如意，说道：“固有美如陈平长贫者乎？”看看老丈人的逻辑就是这么任性。到了魏晋南北朝那个食色时代，男人清一色的清秀化描写，成为史书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欧阳询长相如何呢？
新旧唐书对这方面的记载很简捷，《旧唐书》一八九《儒林学传上·欧阳询传》（《新唐书》一九八《儒学传上·欧阳询传》）：欧阳询，潭州临湘人，陈大司空頠之孙也。虽貌甚寝陋，而聪悟绝伦。高丽甚重其书，尝遣使求之。高祖叹曰：“不意询之书名远播夷狄，彼观其迹，固谓其形魁梧邪？”《旧唐书》八二《许敬宗传》亦谓欧阳询“状貌丑异”。看来欧阳询长得的确不太乐观。而神来之笔是高祖李渊的那句长叹。那正是“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的最生动的注解。我们如果单单看欧阳询的九成宫，那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之间荡漾着是一个时代的恢弘与方正，我们大约也会像李渊那样出现一种错觉，欧阳询一定身材魁梧器宇轩昂。
但习惯了看脸，有时候就会打脸。欧阳询让我们的想象失望了。他在同期人物中却是以“状貌丑异”出名的。关于这个相貌，刘悚在《隋唐嘉话》中有一个非常精彩的记载：国初长孙太尉见欧阳率更姿形甚陋，朝之曰：“耸膊成山字，埋肩畏出头，谁言麟阁上，画此一猕猴”。太尉就是长孙无忌，率更指欧阳询，因他曾官至太子率更令，古人习惯以官职称呼一个人，如杜工部、王右丞等。长孙无忌是皇亲，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欧阳询比作“猕猴”。不过也看得出，欧阳询在当时皇家很受宠，登麟阁那可不是一般大臣能够做到的哦。
看来欧阳询长得丑，大约不差。《太平广记》四四四在引《续江氏传》时更记了一桩异闻，这个传闻与欧阳询的长相有关系，它告诉我们为什么长孙无忌称欧阳询为猕猴？文中记欧阳询的父亲欧阳纥梁末随兰钦出征，其妻为白猿窃去，有了身孕后，复夺还，因而生欧阳询，也就是说欧阳询有一半猿猴的血统，是猿种。想想这是怪离奇的事，跟刘邦的妈在野外与龙大战一番后回家就生了龙种刘邦，某些大角色出生时便天将祥瑞，满屋红光差不多。这桩异闻除了为欧阳询增加一点神秘色彩外，能够诠释出的只是欧阳询外貌并不是很出色，毕竟人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不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儿。因此，面对这一则异闻，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看看好了。翻翻《史记》有哪个帝王的身世不这么离奇吗？如果太平常了，都像我们凡人这样十月怀胎那还有什么天人之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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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文于2019年11月19日
莞邑逗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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