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系列58

挟小弟弟以令爹妈

丁启阵

政府开放二胎后，不少朋友如同腊月的萝卜——冻（动）了心，但是都遇到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孩子坚决反对。有的进行消极的抵抗，哭闹，绝食，不去上学之类；有的放出狠话，誓言跟未来的弟妹不共戴天，离家出走，自寻短见，杀死弟妹之类。原本就因为有经济、年龄、身体等方面压力，要二胎的态度有些摇摆的人们，因为孩子的反对，便只好打消念头，老老实实地过如履薄冰的“一家三口”的日子。

我跟妻子也有时机成熟时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在馨儿快三岁时，试探性地跟她探讨这个问题。“馨儿，咱们再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觉得怎么样？”开始时，可能是觉得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会跟她争抢玩具，分去爸爸妈妈的爱，馨儿也曾表示反对。但是，当我们跟她说，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会有很多好处。比如，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也会爱馨儿，会听馨儿的话，长大以后会做馨儿的骑士或者帮手，两个人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馨儿听了觉得有道理，不但不再反对，实际上，从那以后，她就成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的强有力的支持者和孜孜不倦的敦促者。

大概，三岁孩子的头脑中，现实和想象的世界是界限不清的。馨儿的日常言语之间，小弟弟俨然成了真实的存在——馨儿并不反对再有一个妹妹，她最期望的是既有一个小弟弟，又有一个小妹妹；但是当我们告诉她，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她倾向于要小弟弟。因此，她常挂嘴边的称谓，是“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

在心理上接受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之后，馨儿最先发展出的是她身为姐姐的职责意识。只要有人问她，有了小弟弟之后，馨儿会做些什么事情。馨儿都会不假思索地说出一系列她要做的事情：把自己的玩具，跟小弟弟分享；给小弟弟冲奶粉，给小弟弟喂奶粉；给小弟弟做饭，做小弟弟最爱吃的饭菜，甚至会做她自己非常爱吃的意大利面；教小弟弟走路，教小弟弟滑滑梯，骑三轮车，教小弟弟唱歌，教小弟弟跳舞，教小弟弟画画儿；小弟弟玩沙坑、泥坑，衣服弄脏了，她给小弟弟洗衣服；一起上学的时候，小弟弟不懂得注意安全，她会带着小弟弟过马路……听者不得不由衷地赞美她一句：“馨儿小朋友真是中国好姐姐！”

接着职责意识，发展出来的是“砸挂”行为。每当因为某事、某种行为得到我们的肯定，夸赞，“我们馨儿长大了”，“我们馨儿长成大姑娘（接近三岁开始，她不再说“长成大女孩”）了”，馨儿都会得意地列举出小弟弟的种种不足和可笑情状：小弟弟不会自己吃饭，他会把饭都吃到衣服上；小弟弟不会自己穿衣服，他会把衣服穿错了；小弟弟会把碗打破了，他就没有碗吃饭了……呵呵呵呵！随时随地，只要我们夸她的表现，小弟弟都会立刻成为她的小时候，她的反面，她的笑料。也许，馨儿不是有意贬低小弟弟，只是她理解的长大，就是从什么都不会变成无所不能，从笨拙可笑变为乖巧可爱吧。

接着“砸挂”行为之后，发展出来的是利用小弟弟得到自己的诉求，即挟小弟弟以令爸妈。比如说，她想吃水果了，就会说：“爸爸，我的小弟弟也很喜欢吃水果，我们一起去买水果吧！”她想吃冰激凌了，会说：“爸爸，我的小弟弟说，他想吃冰激凌了。他说，他最想吃草莓口味的冰激凌！”不用说，我得马上抱着她去超市买冰激凌了。至于是否买草莓口味的，这并不重要，她完全可能临时改变主意，面对冰柜里的各种冰品，选择了酸奶冰激凌，或者糯米滋。巧克力口味不是她所喜欢的，因为有苦味。想看动画片了，她会对她妈妈说：“妈妈，小弟弟说他喜欢看《小猪佩奇》！”“妈妈，小弟弟说他想看《苏菲亚公主》了！”她妈妈故意逗她，说：“这个动画片是小女孩看的，小弟弟是男孩，不喜欢看。”馨儿就会争辩说：“不是的，小弟弟喜欢看！”她妈妈再不松口，馨儿就会祭出她的杀手锏：愤怒的海豚音。她妈妈只得乖乖就范，表示同意。馨儿会无缝对接地破涕为笑，喊一声：“哦！妈妈同意了！”然后以胜利者姿态，进入她不准任何人打扰、专心致志的观影状态。

有时候，我们也会利用小弟弟的概念，对馨儿做工作。“馨儿，你再哭，小弟弟就不喜欢你了！”“馨儿，你再不洗澡，小弟弟就会说，姐姐臭臭的，不漂亮。”“馨儿，小弟弟会说，穿干净衣服的姐姐才像公主，穿脏衣服的姐姐，像乞丐，真可笑！”通常，也会有一些效果。但是，因为我们没有海豚音那样的杀手锏，有时候也会败下阵来，最终遂了她的愿。

                                                       2017-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