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砖盖房
(2009-11-01 20:5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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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砖引玉成语798艺术产业杂谈 |
本文已刊发于《心理月刊》。
接到大川和Charley的邀请,说他们的“闲着也是闲着”咖啡馆又在798重新开张了,让去聚聚。挺高兴,晚上8点,准时到。遇见好久没见的一帮熟人,多数都是五、六年前在798混的人。现在很多已经离开了,也有不少适应了798的新规则、新语境的,还坚持着。“闲着也是闲着”咖啡馆,就是坚持者之一(中间断过片)。大家见面很亲热,聊。
聊得最多的,还是798变了,认不出来了。六年前,这儿的路坑坑洼洼,暴土扬场,各种画廊和工作室原生态地隐藏在旧车间的犄角旮旯,你就逛吧,老能发现新的。那时候大家来798就业或者创业,怀揣神圣的殿堂感,就像学生想进北大一样。现在的798,很整齐,分成了ABCD区,齐刷刷的路灯,齐刷刷的路标,每个岔路口都齐刷刷地站两个不认识路但不让人停车的保安,大门口配备了挑战审美底线的牌楼。神秘感和神圣感做伴,一起消失了。而人们如果要继续在这里做事,考虑和谈论最多的,是房租、客流量、性价比、交通便利程度、投资回报等等,房地产交易感浓重。
说起房,798这些年倒是真没少盖。 真正地从“艺术区”蜕变成“产业区”。老车间、老库房被按照店铺的格局改造,或者拆半拉旧的、盖半拉新的、甚至推倒重新盖。大兴土木。
三年前,一个很伟大的会议把文化创意定性成产业来开发,并有一个提法,说798在中国当代艺术界具有“抛砖引玉”的意义,能够吸引激发中国当代艺术的更高境界,能够成为全国的标准、能够吸引国际先进的经验等等,总之那感觉就是砖摆这儿了,你们就请等着玉来吧。其实这里面有个偷换概念,因为798最初是挺过很多打压生存下来的,并不是谁“抛”的,后来却被指定成了砖。结果雨后春笋般,全国涌现创意园区。可除了上海、杭州、成都有几个靠谱老厂艺术区之外,各地很多艺术创意园其实都是招商用的房地产,见砖就盖房。798呢?本来是自己滋生的玉,自从被定义成砖,也踏踏实实地开展了辛勤的建筑装修事业。
我国人民,实在是太喜欢盖房了,看到砖,一定盖房。引玉?再说吧。哪有那么多玉啊,发展的速度和压力,等不及啊。等引出玉来,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这个概念被整反了。抛砖引玉的成语出处,是个一般诗人为了诳出另一个牛B诗人的锦句,自己先在墙上写了半首(所谓砖),那个牛B诗人看了,一嘚瑟,就跟了后半首(所谓玉)。也就是说,砖是从下往上抛的,而且抛以前就有观察,抛的时候,就知道玉在哪。抛砖,不是发动群众,也不是既定方针。这是个误区,引导大家都去盖房的误区。
误区中的“抛砖引玉”是个特别好的词和特别好的境界。我曾经就是一个“抛感”极佳的人。在公司里开会,有一度我的口头语就是“我抛砖啊”。基本上这是上级对下级的特权。潜台词:反正是砖,不见得高明,但是既然我抛了,就应该引出你们的玉来。 后来发觉不对劲,我的团队,并没有被启发出玉来。通常,他们就是把我的砖,码整齐,盖出个房子。砖不够的时候,倒是能添几块,然后项目就出台了。我就责怪:“你们怎么没弄出玉,拿我的砖盖房用了?”他们很委屈:“你都没玉,指望我们有?”
直到有一天,我的老板向我抛了一堆砖。我傻眼了,伏案一夜,也老老实实地盖了个房。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