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抗拆被拘：传真机坏了 真相不能坏

2013年8月12日南都社论

    日前，财新传媒法治记者陈宝成“因拆迁维权而遭羁押”事件引来舆论关注，财新传媒法务部就此发表声明表达“严重关切”。此前，山东当地媒体大众网曾就陈宝成家乡山东平度金钩子村拆迁纠纷刊发报道，并配发多篇评论。昨日晚间消息，平度警方以涉嫌非法拘禁罪正式刑事拘留陈宝成及其他七位村民。

　　8月10日下午，陈宝成等维权村民被平度警方带走，此前陈宝成在其个人微博上图文直播其与所在地拆迁方的纠纷情况。在法定最长拘传时间24小时之内，包括陈家人以及所在媒体，均无法获得相关信息。财新传媒就此发表声明表示，其发往平度警方的《律师询问函》，遭遇对方自称的“传真机坏了”，并且平度警方人士“拒绝回答关于陈宝成情况的任何实质性问题”。

　　法治记者陈宝成的土地维权，已经历时多年，但仅局限于私人微博范畴，并未借助其职务平台的便利。今年7月，山东当地媒体大众网抛出长篇报道和多篇评论，指称“个别户要价远超标准”，并表示该村“占全村99%的旧城改造上楼户中的九成”投票同意对8家拒拆户“强制执行”。然而，大多数投票同意，是否就意味着可以对少数住户的宅基地进行所谓“强制执行”？按照现行《土地管理法》规定，在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争议解决前，任何一方不得改变土地利用现状。

　　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只是所有权确认，并非无限授权，不代表可以通过多数投票的方式对少数一方采取所谓强制措施(包括强拆)，也不意味着其可以施加侵犯拒拆户合法人身权利等行为。《拆迁条例》无论新旧，均只涉及“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活动”，作为以“集体所有”形态存在的农村宅基地，随着城镇化一波又一波地政策强推，个中不乏纠纷与矛盾，且日益惨烈。尽管《物权法》在“集体所有权”部分明确保障私人对其合法房屋等不动产的所有权，且确保“宅基地使用权人依法对集体所有的土地享有占有和使用的权利”，但并未减弱农村宅基地纠纷中日益浓烈的火药味。

　　现在的问题在于，一旦纠纷发生，一边倒的地方权责部门，已然熟练掌握“99%对1%的拆迁”的应对思路，通过选择性执法，以及背后的推波助澜，放任(甚至助推)某些矛盾的激化。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说“新型城镇化是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而绝非其他或明或暗的政绩因素，反观中国乡村正在上演的一起起因土地而起的纷争和冲突，其所带来的伤害，何止“阵痛”，又岂是“个别人目光短浅”可以解释？

　　复杂的土地产权纠纷，需要循着法律途径定纷止争，然在此次事件中所呈现的平度地方应对思路，却着实令人费解。按照当地媒体说法，平度官方因实在无法做通工作，已决定“绕道”搞开发，但缘何此后却依然与拒拆户屡有纠纷甚至冲突？以引来多位村民被刑拘的最新事端观之，拆迁户一方遭遇非难、甚至强拆时，寻求警方帮助(甚至报案)屡屡得不到回应，等到村民控制住涉嫌侵入之人，警方却及时出现、开始追究村民的“非法拘禁”之罪。故意设局乎？选择性执法乎？

　　与之相映的则是，对于被拘当事人家属、所在单位对事件的关切与询问，平度方面也一度采取回避态度。2013年年初，陈宝成在家乡遇袭，财新传媒亦曾发布声明，希望当地能依法调查却至今得不到回应。

　　希望警方介入多时的拆迁户，终于等来警方的实质性介入，不过结果却显然相反，拆迁户已然成了涉嫌非法拘禁罪的嫌疑人。事已至此，诚望已经启动的法律程序能够确实、严苛地依照法律规定推进，并保障涉事公民的合法权益以及充分的信息公开。同时呼吁平度方面，对长达数年的此一拆迁纠纷做全面、客观、完整的调查和还原，避免让民事纠纷继续激化，再进而寻求和解的可能路径。据称，平度警方的“传真机坏了”，但包括记者被拘在内诸事件的事实还原与真相调查，却不能因此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