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乐一狸

 

每个人的青春

都有一首梁静茹

 

你曾否用不眠的一整夜，在心底朝某个方向，轻声说了再见？

如果有一天，家门口办演唱会，恰好是喜欢的歌手，你大概也舍不得错过吧？

那日，夕阳格外炽热。当夜风习习吹来，梁静茹用一首《情歌》开场：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   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   潺潺地溜走

音乐响起，第一句就让有故事的人垂泪。

台下歌迷停止了喧哗，年纪稍长的观众也紧握荧光棒，和着旋律轻轻哼唱。

命运好幽默   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   换一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   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   反而更自由

梁静茹的歌声，是一柄外表温柔的利刃。

利刃划出的伤口，也许与你同龄，也许唤回你记忆中的某场劫难。

那共鸣势如万马，振幅直插心脏，时间骤停，铠甲飞裂，盾戟落地成泥。

三万人为了梁静茹，挤破千军万马坐在观众席上，用几首歌的时间，疗愈破碎的心。

 

现场视频地址

慢动作   缱绻胶卷   重播默片 

定格一瞬间

我们在   告别的演唱会 

说好不再见

听演唱会是件神奇的事。

你或许在开场前，对歌手或曲目一无所知；但当你身临其境，被音乐和炙烈气氛包围，场外的世界便不复存在。它不再属于歌手，也不属于任何观众。

音乐是一个独立世界，一个被情绪紧紧封锁的空间：只剩下潜意识中一波波涨潮的暗涌，拍打着人们世俗麻木的心墙。

墙上那久远的、用最美时光刻下的词句，渐渐浮现，棱角清晰。

伴着歌声，眼前浮现的零星画面，像投影机里次第运转的胶片，一帧一帧彼此连贯，继而生动起来。

梁静茹的热歌很多，不用买唱片都能在大街上随意听到。

歌手不是简单的录音和走穴，每一首作品，都要翻出内里深藏的情绪，揉入情路上不堪回首的伤和明明灭灭的痛，精心包成糖果传给听者。

那些你我用来酣畅或虚度的深夜，静茹独自守在录音棚，对着歌谱反复试唱。

收音话筒前，她微闭双眼，任泪珠从眼角涌出，洗落精致的妆容。

勇气、如果有一天、无条件为你、亲亲、可惜不是你、属于、会呼吸的痛……所有的歌，都是用哭花的眼妆和握痛的拳头录下。

当晚，一定还有更多人在体育场外，用手掌扩宽耳朵，收集从场内不小心流出的旋律。

即便呆站几个小时，即便酷暑难耐，即便有嘈杂扰嚷，只要能听到静茹亲自唱出的歌声，也能满足得会心一笑吧？

 

场内听歌的人，也有各自的悲喜：

或带着票价过高的抱怨、或带着座次不佳的情绪、或背着未完工作的压力，又或是精心装扮，提满了整颗心的力量，来寻找解脱。

这当中，有你每天见面但叫不出名字的邻居，有你一辈子只能在今夜交集的路人，有你曾经同窗共事的故人，有你心中被藏成秘密的名字，也有某个你期待遇见的身影……

但在一片漆黑中，众生平等。

每个人都在心里翻开日记，迅速找到一页带着泪迹的长篇，将无数次回味过的故事从头阅读、重新归档。

空气中有股默契的温热，像是歌声中有人递来一片你苦寻良久的拼图，你来不及细看它的花色和形状，便将它置入原位。

于是，淡忘的铭记了，揪心的释怀了，遗憾的完整了。

 

长镜头越拉越远   越来越远

事隔好几年

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

礼貌地吻别

也许你所沉醉的旋律，远方也有某个人在聆听；

也许你此刻的心结，也让同一时空下的陌生人久久不能释怀。

夜空漆黑无垠，唯有用想象进入那再也实现不了的梦境，跟里面的人说句“好久不见，但是，必须再见啦！”

你们曾共用一对耳机听歌，曾在同一棵树上刻下誓言，在同一条河流投出漂流瓶；

在某个夜晚，你们将自己交给对方，月光下，你无数次偷看对方的侧脸，心中记下了一个日期和一句永远。

 

曲终，从某个梦中醒来，进入下一层更深的梦境——

你看到那个亲密无间的人变得陌生，甚至反目成仇；

你们的距离被长镜头越拉越远，熟悉的暖色风景从两旁飞速倒退，直到再也望不见路的终点。

你在命运的操场，像皮球般被踢来搡去；你高傲的自尊被羞辱得一败涂地；你被对方的冷漠决绝晾在半空，再也到不了从前顺理成章的结局。

于是你全盘否定自己，跟自己怄气，放弃再次选择和追求幸福的权力。

像是坐在黑暗的车厢里，过一条前方没有光点的海底隧道。

某人，曾经抑或永远是你的唯一，可生命是条单行线，重合的部分走完，就该潇洒告别。

说再见后，你噙着泪水走在陌生的街，凭直觉坐上一辆公车，靠在后排的窗边，双眼空洞地隐遁于外界。

突然，路旁低矮的树枝刮响车身，你抬头望见车顶天窗，窗外是湛蓝的晴空，笔直的路灯掩在绿叶身后。

路灯在天窗里一闪而过，洁白似云，与碧空交映生辉。

原来日间的路灯，也静静绽放着它的孤傲与纯美，将白光缀满大地。

因为路灯知道，黑夜降临后，它就再也不会落单了。

落幕，人群熙攘汇成一条河，从体育场流向大街，分散在夜空五颜六色的窗格上。

也许到最后，你也没能在歌声中尽兴，没能遇到那个期待已久的人，又一次跟幸福擦身而过。

可这不正是你专属的浪漫么？

——在习习夜风中踱步回家，旋律仍萦怀于嘴角心头，眉头因现实世界的忙碌拥挤，锁蹙成睡婴的形状。

但你终于默记了《情歌》的旋律，并准备好唱下一首情歌。

生命的河静静流淌，你蜷缩在年华对岸，拥抱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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