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相貌吸引我的中老年头像。他看起来，五十多，带着花镜，面貌慈祥，低着头。我加了他好友，他很快通过了。出于好奇，我就仔细的研究了他的资料。他的签名写的是：不要说爱我，那是在骗我。聊了一阵，慢慢发现，他的“友好”的原因是他在找他的顾客，谁喜欢他，可以约他，只要所有的费用你出，而且给他服务费。他的身份就是老年MB。那是我第一次关注到这个群体。我实在难于把他的慈祥相貌和他的“职业”联系在一起。他坦言了他的目的，并还让我给他介绍更多中老年人去深圳当老MB。

后来，一次组织圈子聚会的时候，来了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叫双面。他们介绍自己是一对。后来，一个朋友发来了自己的发现，他在南方中老年夕阳会所的网站上，发现了他们招揽顾客的照片。照片里，他们每个人都是只穿内裤，可以看到内裤下的男根形状。我很惊讶，我意识到他们是MB。我把照片发给双面，他问我：“你会瞧不起我吗？”我说：“当然不会，而且我还想再见见你，聊聊天。”

于是约好了时间，我们单独地见了一次。他说他现在没有正式的工作。他的腰受过伤，没法从事重体力劳动。这个年纪，就更难找到合适工作了，最多是干个保安或更夫。一次，有个同乡问他愿意不愿意去外地做MB，不但挣得钱多，而且不累。他觉得问题不大，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南方，都开始了做MB生涯。

在中国卖淫和组织卖淫都是非法的。组织者多是在某地临时租个住宅，然后在网上招揽顾客。组织者则帮助联系交易。来当MB的，则要拍个供客人挑选的照片，以招揽生意。也许是为了防止被抓，MB多不在一个地点待上太久，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漂泊。在网上搜索，就会找到网站，联系方式，以及供选择的MB的照片。

我担心三点。第一就是刚谈到的法律问题，当事人在网上留下了被定罪的证据，因为他们的照片会永远留痕在网上。第二，做MB对于当事人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他们放弃了传统的忠贞价值观，几乎失去了找寻长久关系的机会。毕竟一般人在观念上不会愿意选择一个曾经从事性交易的人长期相处，在性小众人群中也是如此。出去做过MB的人，再回到自己的家乡，一般都会非常尴尬，坦白的告诉他人自己的堕入风尘的过去，显得非常困难。但不说，周围的人也都能很容易地发现他们以前的这段落入风尘的历史。第三，我担心的是染病问题。我问双面是否会容易感染上疾病？他说问题不大，尽量戴套。但我还是担心，毕竟戴套只是降低HIV病毒感染的一个有效手段，但感染其他性病的机会还是很大。比如梅毒，也是难于发现，并对人体伤害极大。他似乎没有太多的顾虑。

过了二年，大家都开始使用微信，我就加了他。他用了自己的头像。
我就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他问：“你是谁？”
我说：“是的，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说：“视频一下。”
打开视频，他躺在床上，他开着我非常开心。
我说：“你在长春吗？”
他说：“是的，但我不记得任何人了。我的大脑出了问题，失去了记记。”
然后他向我挤眉弄眼，开心的flurting。
我说：“你还能出来吗？我们再聊聊。
他说：“不能了，我动不了，家人在照顾我。”
没法细问。只能是匆匆的中断了视频。 

又过了一阵，我发现他的头像消失了，微信里也删除了我。不敢贸然打电话，我没法在联系到他了。又过了几个月，我在他人那里得到了他已经死去的消息。有人说他得的是癌症。但能破坏大脑的也许是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