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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札记 [归海僮]。

(2010-12-01 03: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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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冬青》札记

归海僮

 

    [听闻 许歧 方十里 三月归海僮出现]

    札记人:万冬青。

 

内容:

 

   (一)

 

    赶在三月前到了方十里。

    对于方十里这个地方早有听闻,这里的人民相比起大多部族来说,他们性格更坚韧,行事更专注,这些品质不知是否天生而来。有时候,各地出门在外寻生的年轻人找到工作时,经常会有冒充自己来自方十里,以求得雇主的好感。后来骗的多了,人家也不上当了。

    当然,关于这个地方最有名的传说,就是“归海僮”。

    归海僮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是每一个弑鬼人的名字,是当地勇士的名字。

 

    这一趟路着实不容易。在即将到达方十里时要翻越两座险峻的山岭,没有人路,唯有羊道。其中一途全是沙石峭壁,每一步都得异常小心,一个滑步就可能让你跌入峡谷。也在这一段路里感受到什么叫游走于生死边缘,这种浑身冒着鸡皮,负着冷汗的旅程毕生难忘了。

    我也切身感受了流传在外“欲到方十里,先过生死门”的说法。当到达方十里时,那种强烈的成就感将这次行程中的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冲刷的干干净净。回头看那已被自己跨过的大山,长呼一口气,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坚持。

 

    到了方十里村,沿家挨户挂起了许多旗子,像是过节,大约就是这次归海僮的祭祀吧。

    遇上一个约五十来岁,身材偏矮的男子正在挨家的逛游,像是在看看大家的准备工作。问上去刚好是村长,我向他说明来意,他很高兴的接待了我,邀我到他家,并要我在他家吃晚饭。一般来到方十里的外人都会受到当地人的尊重,理由很简单,就是那段要人命的路程,能到这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中途回头了。

    他带我回去他的家,沿途中我感觉到他按捺不住这个地方即将来临的大事。

    “来的太是时候了,后天就是归海弑鬼。”村长似乎很愿意跟我诉说这件事,这就最好了,不像到很多地方寻访很多事时,都需要花大力气去寻找线索。他接着说:“这是方十里最热闹的日子,都成了方十里的脉了啊!这是每个方十里年轻人的最大追求,我是老啦,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做归海僮啊,但是比我强的太多了,啊哈哈……现在老了就更不想了。”

    我其实不是很懂他说的后半部分话的意思,先应了他说的前半部分:“呵呵,那我真是幸运。”

    “是啊,漠迦八年来一只,所以归海弑鬼八年一次。每一代归海僮守护着方十里,归海僮是我们的守护者,那是方十里年轻人最强能力的象征。”

    “漠迦是什么?”

    “是鬼,来自地下的恶鬼!漠迦王每八年派遣一个它的仆从来,据说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大概是那会,方十里被漠迦扰的鸡犬不宁,后来,一个叫归海僮的年轻人降伏了漠迦,还村庄以安宁。他降伏漠迦以后,从归海谷出来,用漠迦的头壳作为面具,胸壳作为护甲,取其臂作为武器。”村长说到这里,面色凝重,语气放下来,“他告诉大家,他将沿归海谷一直深入,他要去挑战漠迦王!还方十里永久的安宁!大家都吓坏了……劝他不要去,他执意出发,出发之前告诉大家,如果他没有成功,漠迦会每八年出来一次,所以,在这每个八年中,我们必须从村中找到最强的年轻人,与漠迦对抗!杀死漠迦,并希望每个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也像他一样,以杀死漠迦王为最大的追求。”

    村长说漠迦八年出来一次,而方十里每八年都有这样的弑鬼祭祀,那么……

    村长说的漠迦王一直没有人能消灭掉。

    我并不信什么鬼神,但是村长讲述时那认真入神的样子,最起码,他对于这个传说是深信不疑的。至于他说的漠迦以及漠迦王什么的,我想到了后天就会有真实的概念。

    “啊!对了,我想我们应该把阿普叫过来。”在快要到他家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阿普是谁?”

    “今代归海僮啊,小伙子棒啊!从小我就看好他。” 村长面露赞赏之色,又一转念,“对了!今天我们还是去他家吃饭吧!我带你去见他!”

    作为在方十里被当地人称为归海僮的人,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那就太荣幸了。”

    “嗯,去,去,我们现在就去。”

    “好,听村长安排。”

    我们又掉头走了。

 

    阿普没有我想象的强壮,我觉得他长的有点像三哥,面容秀气,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小。他举止端庄文雅,不像是个武夫,但是在来的路上,听村长说的关于归海僮的选择,是全方面的年轻人火拼,靠的是智慧和真功夫。我信一个人的能力确实不是可以从表面能够察觉的,特别是那些比你强很多的人,你看不懂他,但他只要一眼就知道你的底细。阿普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旁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的,一个略年长些,面有忧色。见我和村长来了,那年长的便请告退了。阿普起身与那年轻女子一起送她出门,听到他的送词:“嫂子慢走。”

    阿普的嫂子对我和村长作了一揖,低头出门去了,村长目送她走,心有所思。

    “嫂子今天又送了些鸡蛋馒头来,她比我还担心呢。”那年轻女子微笑着说道,“你们先坐,我去热几个馒头,嫂子刚送过来的,她做的馒头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是啊是啊,惠珍的馒头我到是真的很久没尝到过了,哈哈,快去快去,今天还有远到而来的客人,也让他尝尝我们方十里最好的馒头。”

    “嗯,你们聊,热馒头很快的。”那女子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啊……箐儿真是个好姑娘啊,又漂亮又贤惠又能干,阿普,你的好福气啊!”

    “村长夸奖了。”阿普应道,面带微笑。

    “哎……”村长叹了一口,又转头看着阿普,开始介绍起我来。

    我已被阿普身上的气质感染,他和我差不多大小,我却感觉他比我大的多。他身着土布衣裳,衣裳干干净净的,而阿普身上的这种干净是由里至外的,仿如从他的内心一直渗透出来。很奇怪,我觉得自己变的很拘束,这种奇怪的感觉描述起来是:我不再能多说话,害怕自己会说错话。

    而阿普却表现的异常坦然,他向村长说了一些后天的准备。还从屋里拿出来一些准备的东西,草药,武器,穿备等,像是一次介绍,是一次远行前的交代。

    “阿普啊,这么多年了,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怎么说呢,对于漠迦,我一点都不担心啊,但是你也知道,方十里人都有一个心病,就是漠迦王,谁都见过漠迦,但是谁都没有见过漠迦王。”村长说到这里,低头有点哽咽,“我以前和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也想做归海僮,我真的想去杀掉漠迦王,但是技不如人,别人做不得的,我定也是做不得的。每一次,我看到孩子们杀掉漠迦,心里那个高兴啊,但是……每一次他们进入谷底,心不好受啊……每个八年,每天都在想孩子们弑鬼归来,真不想看到漠迦会再出现,那样才放心啊。但是每一次都会出来。阿普啊!我信你的,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看到过的最优秀的小伙子!”

    阿普伸手过去压着村长微颤的手:“村长又夸奖了,村长的心我们都是晓得的。说不准啊,漠迦后天不会出来呢。”

    阿普的手上挂着个红线链子,环着一个桃核,村长见了,忽的流下泪来:“戴着呢,你还记得我给你们这个的时候么?”

    “哪里会记得,我生下来就给我环上了,从我知事开始,就一直在手上了啊。”

    村长用大指左右点去泪花,哈哈笑起来:“是啊,你哥肯定是记得的,你妈快生你的时候,我托文长老做的,你和你哥一人一个,他那时六岁,我先给你套上的,他看着很羡慕啊,哈哈,我说不急不急,都有都有,给他也环上,他才高兴的笑起来,伸着个小手儿在你妈妈面前舞啊舞的。”村长又手舞作蹈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对着你妈妈说,妈妈我也有,妈妈我也有,哈哈……你妈看着你们两啊,那个高兴啊。还有你爹,里里外外忙前忙后的,他哪会那些家务事,就因为你们两个,后来做这些比你妈还利索。呵呵。”

    阿普笑着低头。

    “你们两个命苦的,他们出事以后你就更苦了。哎……”

    “村长别这么说,没有这么苦,这不后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嘛。”阿普的手一直抚着村长的手,两人静了会,阿普转头看了看我,“村长,我们老在自说自话,都冷落了客人呢。”

    “没事没事。我比较爱听。”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忙搭了一句。

    “哦,是啊是啊,都是年轻俊才啊,这方十里几十年都没进来几个人,这小伙子居然一个人能跑进来。”

    “村长又开始胡夸人了,我是走到一半退不出去了,出也不是,进也不是,两个腿抖的你们是不知道。”这是我的实在话。

    “哈哈……那路能不怕的话就成神仙了,我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胯下发虚,哈哈”大家都随村长的这一说笑起来,村长又开始叫起来,“箐儿啊!馒头好了没有啊!老家伙肚子咕咕叫啦!”

    厨房里传来:“好了好了,起锅了。”

    阿普站起来,“我去拿。”走去厨房。

    村长目送过去,见他进了厨房,转而看我:“阿普真是好小伙啊,真是好真是好。这么多年我看到过的最好的小伙。我相信他,我真相信他!”

    “我也觉得,他很棒。”这也是我真实感受的一句评价。

    说完阿普便端着一大盘馒头出来,热气腾腾,白白壮壮的。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这么,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吃到撑……

 

    村长和我告退的时候,阿普让我留在他家住宿。村长看我的意思,住宿哪里并无所谓,而我自己更想对这个年轻人多了解一点。村长自然不会多词,大家寒暄几句,村长便回去了。

 

    (二)

 

    天色已晚,我和他们夫妻俩个在踏炉上烤火聊天,菁儿依偎在阿普身边,气氛有点生硬,不是很自然,我想我是有些体会他们的心情的,对于后天,这一对夫妻是忐忑的。于是我刻意的开始讲述一些我曾经遇到的一些奇怪的“故事”。这个过程他们心似不在焉,我想……阿普之所以让我留下来,也就是想要我罗嗦些什么,他需要一些杂音来打扰。有时候,安静是令人崩溃的。

 

    所有归海僮,都没有再回来的。这是谁都绕不过去的事实。

 

    两个恩爱的人,陷入安静的理由是面对分离,甚至可能是,面对永别。

    我觉得我已经放开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些札记中的故事来充满这漫长的夜。作为一个局外人已经能感受到这份压抑,更何况是他们自己?于我而言,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满足,是一种关怀他人带来的快乐。

    “箐儿,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阿普在中途对箐儿说。

    “我不要,我还想听。很有意思啊!” 箐儿说。

    我信札记中的一些故事是挺有意思的,只是,我知道她并不是想听。

 

    她是不想睡。

    故事说错了时间,并没什么味道。故事也说对了时间,味道已不再重要。

 

    我不知道这一个晚上我喝了多少水,天快亮了,我看到箐儿是疲倦的,却是没有睡意的。阿普还是执意将她送到房间去,理由是“客人也该休息了”。

    两人进了房间,阿普又出来,将我带到给我安排的房间。

    “你就在这间吧,很久没人住了,不过箐儿经常打理,所以很干净。”

    “嗯,好,真的很干净。”

    “呵呵,那你早点休息吧,今天谢谢你了。”

    他说谢谢……按理我该谢我能借宿他家才是:“哪里话啊,该谢你家食宿才是。”

    “说实话,每一刻都很难熬呢。”他平静的微笑着,说完又微低头。

    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了一句:“做归海僮,是你自己想,还是……?”

    他抬头看着我:“以前小时候,我觉得那是光荣,到了后来,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我绕不过去的。”

    “为什么?”我在想村长跟我描述的那种荣耀的感觉,但是对他说的“必须去做”有点不是很理解,因为从我听说的来看,所有的归海僮进入归海谷以后都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能看到他和菁儿恩爱的样子,在这中间我还把他们想成我和纱姐,我觉得我要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荣耀而离开心爱的人。而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叫阿普的人,也绝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一点虚名而不顾一切的人。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你是不理解我为什么可以放下菁儿吧?”

    我想他确实非常的聪明:“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吧。”

    “我哥也是归海僮。”

    他说出这句的时候,我想我有些明白了。今天他嫂子出门时候的神情……还有村长在说到他们兄弟俩个的时候为什么会掉下眼泪。

    “就是八年前……?”我问。

    “是的。他和所有的归海僮一样,他杀了漠迦,进入归海谷,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说这些的时候终于带出了一点点情绪,虽然几乎不能察觉,“后天,该是漠迦又出现的日子,如果漠迦又来了,那么……我哥肯定死了。”

    “为什么不大家一起去?”

    “对比归海谷,你来方十里的路都不算什么了。深入进去,那里全是峭壁,没法走人。只有能够杀死漠迦的人才有可能挑战漠迦王。另外,大家都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漠迦,用漠迦来武装自己,才有可能应对漠迦王。”

    “这么多年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这样是不是太盲目了?就凭这样一个传说吗?”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我经历的很多传说都是偏离的,大多是有一些表面的显现,再由外人来夸大其词。

    “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大约上百年的经验确实压的我透不过气来,但那已不能阻止我了,为了后天,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他开始被情绪带领,那些平时被他压制的话开始自然的流淌出来,“八年前,我为我的哥哥骄傲,他是新的归海僮,我为我有这样一个哥哥而骄傲,那天,村民们把他当英雄一般送到归海谷。他成功的杀死了漠迦,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剥下漠迦的外壳,武装在自己的身上,站在远处对我们扬起手臂。”

    人总是有一些话,是很难向最亲的人倾诉的,对于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反而放开了,我感激他对我的信任,我听他继续说。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似乎有些哽咽,“接下来,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在变,我的哥哥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突然没有了哥哥。我的哥哥就这样没有掉了,我心中的英雄就这样没有掉了。还有我的父母……我无法面对我的母亲,她这么坚强,却在几天里白了头发。我想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吧,面对自己的儿子不知是生是死。”

    “嗯。”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吧,但也许并不理解,我连我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那样过了两年,有一天,我外出回来时,我的父母不在家。到了晚上,第二天,还是没有回来,我到处找,没人知道,他们就这样失踪了,后来,我在我的枕头下看到了他们留下的字条。他们去找我哥了。”他流下泪来,“几天后,河溪飘下来他们的尸体,不是跌落山谷。是漠迦!是漠迦的爪痕!”

    我看到他切齿的痛,说到漠迦时两手握紧到颤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他慢慢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的错是我爱上了菁儿……我怕。”

    “你不是怕死。”

    “是的……我放不下她。我每次看到我嫂子就想到菁儿以后的日子。后天,对我嫂子来说,就像是一次生死判决,如果漠迦出现,嫂子怎么接受……漠迦不再出现是她唯一的希望,那样,我哥似乎还有在的可能,这发丝般的希望维系了她八年。其实早该没有了吧……我父母身上的伤痕……就说明了漠迦依然存在。人总是自己骗自己的活着呢……”他说完这句,调节了一下呼吸,“我想,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做到所有归海僮都没有做到的事!我唯有杀掉漠迦王。只有如此才可以!对我来说,根本没有该不该去做的问题,这是必须的,是我的命。”

    我插不上任何话,只是微微的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他耸了下肩膀:“呵,真是打扰了,又拉你说了这么多,天都快亮了,村里的长老都快来叫我了。你快休息吧。”

    “没事,你才该好好休息才是。”

    “嗯,还能小睡一会,明天我和菁儿都要祠堂准备后天的事,明后天都不在家。你可以就在这里,当自己家吧,估计村长也没得搭理你,这是村里的大事,大家都得忙。”

    “我自己管自己就是了,你去休息吧。”

    “好。”他转头回房,又停下来转头看我,“对了,到现在还没问你叫什么,真是失礼了。”

    “我叫万冬青。”

    “好,休息吧,冬青。后天看我弑鬼。”

 

    (三)

 

    醒来已是下午。

    下床发现脚疼的厉害,方十里的路已经把我的脚折腾出好几个水泡。

    阿普的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厨房的锅子盖着,盖沿渗出热气,掀开来看,锅子里的水还是很热,水里浸着蒸盆,里面是馒头,鸡蛋和玉米,够我吃几顿了。想是走的时候没有退炭火,到我现在起来都还是热的。一边有准备好的脸盆,面布,水已盛好。

    这样细心的照顾一个陌生来客。

    这样细心安逸的小家,所有的温暖来自所有细节的感受。

 

    我走在村里,听到不远地方的喧杂,向那边走。

    那是村里的祠堂,围满熙攘的人群,场面就像是外边的过年。最显眼的是一些少年撑起的幌旗,上面一些写着激励的诗句,一些是保吉祥平安的祝语,另一些画着类似降妖除魔的图案。里面还有不少小面幅的布旗,都写着同样一个字:普。我在想,现在阿普就座在祠堂中,那些长老们在他旁边唠叨着什么,那些在他旁边的人在各自忙碌着什么,那个她的爱人正在为他祈祷着什么……他,现在是所有方十里人的希望。如此重担,压在这样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身上。换了我,我会怎么样……

    零星一些鞭炮的声音,是小孩子在玩的,他们喧闹着,完全不用理解大人们的心思,这就是方十里人的年。那个祠堂中的年轻人,就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已经漠然了归海僮有去无回的事实,下一个八年,下一个英雄,就是我。

    我无意再走近去。为着明天,里面的主角,他的妻子,他的嫂子,村长,都在各自忙碌着,明天……

 

    我转头往安静的地方走去,脑子里抚不去的是昨天晚上阿普与菁儿的样子,他们怎么分得开?怎么可以……

 

    走到溪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那些零星的炮仗声。

    一直坐到天黑下来,祠堂的方向灯火通明。回到阿普的家,静到出鬼。我想,这若是我和纱姐的家,若我是阿普,我该怎么办?我想或许我会留下来,我怎么能忍受心爱的人独自呆在这样冷漠的家中,家是需要人气的,人不在,怎么暖和?只是,我又怎么是阿普。父母的爱是什么?我不知道失去父母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失去亲哥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我能想到失去六哥的感觉,我也能想到失去纱姐的感觉……所幸面对这个难题的人不是我,是阿普,我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的局面。

    早点睡吧,明天要起早。

 

    翻来覆去的睡不过去,一整个晚上不晓得脑子里转的是什么,迷迷糊糊的天居然开始亮起来了。

    梳洗完了,再到锅里取了几个馒头,掩好阿普家的门,边啃馒头边往祠堂走去。

    祠堂的人已经开始聚集起来,还不算多,做事的人已经开始忙了,祠堂的门口放着几担简陋的抬轿,轿身只是一块木板。最前面是一轿是一头宰好的猪,猪头画的红红绿绿的,猪的身周包裹着一围绿草。第二轿是一些零碎的食物,类似番薯,玉米,还有些水果,在草围中堆的高高的。第三轿是空的,但是轿体和前两轿明显不同,这块板边有细心的雕琢,看不清是什么图案,用红绿漆涂抹的很漂亮。

    一个中年杂事从祠堂走出来,两手抱满炮仗,找个干地面放下。又走进祠堂,一会又出来,手上点了三支香。

    我听到身边人的人开始说,“要出来了,要出来了,要开始了,阿普要出发了。”细细碎碎的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那杂事双手掌夹香火,对着大山开始鞠头拜了拜,不知道嘴里念了点什么,又向祠堂大柱脚拜了拜,又向对祠堂里拜了拜,嘴里念完该念的,开始一个个拾起炮仗,用手上的香点火。

    第一声炮仗响起后,我听到了一个女人哭起来的声音,我想是菁儿。但立刻被群众的呼声淹没了。一片嘈杂开始了,整个村子的人开始聚拢,刚刚我还算是站在外圈,没一会,我的身后便已站满了人。

    那些扛棋的少年先从祠堂里出来,站在这些轿子两边站着,然后是十来个轿夫。又出来一个喊夫,走到最前面站下,等着后面的准备。

    阿普出来了,赤裸上身,全身像是抹上了油,光亮亮的。面上和身上画着几带条纹,腰系几圈褐色的布带,一条青色麻布裤子,膝盖下绑腿绑的紧紧的,一双簇新的布鞋,精心缝制着两条小龙。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大家激动的混叫着阿普!阿普!阿普!三句之后便找到了节奏,阿普!阿普!阿普!阿普!

    冷静的阿普现在也已被煽动起来,开始挥舞双臂,向大家示意。

    后面菁儿,村长,以及阿普的嫂子,还有几个老人也走出来。菁儿低头哭个不停,她嫂子在一边也早已是个泪人,一边扶着菁儿。阿普见他们出来,走上前去,在菁儿耳边低语了几句,菁儿双手掩面不断的点头。阿普捧着菁儿的脸,在她额头深深一吻,转身要离开。菁儿哗啦一声哭了出来,一手去抓阿普的胳膊,全身抹油,一把却是滑开。要追扑上去,被众人档住。一下子跪摊在地,哇哇的哭起来。

    阿普没有回头,走上最后的花边轿板。那喊夫大叫一声:“起身!”众轿夫立马上去抬轿,四人一轿。鞭炮四起,呼声震天!

    阿普!阿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阿普!阿普!噼里啪啦!

    菁儿撕心力竭,却已听不到任何她的声响,她已被完全淹没……阿普如一个负心人,背对着她,对着呼喊的人群,在那轿上像是做某种仪式的舞动着,再不转身。

    如何转的过去……是痛。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对我笑了一笑,向着我捏了一把拳头!我再也按奈不住,伸臂握拳,沿着大家的呼喊,阿普!阿普!阿普!人群已疯狂。

 

    如一支大部队,缓慢向前移,足足行了几个时辰。阿普一直在上面舞动,一直没有回头,面向前方。

    直到无路,面前一个光秃秃的丘陵,丘陵脚下是一块大石壁,石壁上刻着“归海弑鬼”四个大字。丘陵被两边峭壁死死夹在中间。右边峭壁与丘陵间有一条小径向上。大部队在大石壁前停下来。

    接下来是一些繁琐的仪式。

    又一阵鞭炮声。

    仪式结束后由喊夫带路,三骑轿子继续往山上走,路太小了,上的艰难而缓慢。道口开始拦人,除了三轿,其他人全被挡在山下。人群目送他们上去,走到大概离我们百来步的样子,那里仿佛有一个平台,他们在那里忙着什么。下面的人只能看到他们不时露出的脑袋在那边走动。仿是忙完了,有人开始走下来,接着大家都走下来。空留阿普一人和那些祭祀用的食物在上面。阿普并没有站在沿边,看不到他,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

    村民们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一些交头接耳的碎语。那些小孩子在旁边闹的欢,两个泪女人也已安静下来,只是都死死的盯着山上。村长和一些长老在一旁讨论着什么。

    时间慢慢的过去。大家站的累了,就地而坐。

 

    我也早已坐下来,阿普从上去以后就没有往外走过,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人群里有几个嘴多的,说他是不是跑了,怎么也看不到个人影了,一句话过后被所有人怒斥,吓得他想找个地洞往下钻。

    菁儿和她嫂子依然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上面。

    是啊……这样子……阿普又怎么能出来?换了我,我也做不到。每一次对望都是一条伤疤。阿普已经是个很冷静的人,在漠迦出来以前,我想他会在竭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然,连漠迦都不需要,他自己便会打败自己。他很清楚他没得选择,那是唯一的路。既然是唯一的,就会冷静下来,全力一搏!

 

    突然阿普的嫂子撕心力竭的大叫起来,然后是哗啦的哭了出来,菁儿也跟着嚎叫起来,两个女人在安静了这么久以后突然爆发了。

    山顶一个影子晃出来,一个奇怪的大虫,远看去像是一只硕大的青黑色螳螂,尾巴又像是蝎子。

    阿普的嫂子昏了过去,菁儿一把没抓住,身边人一起将嫂子接着,将她抬到一边。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张他丈夫的死亡通知书。八年一线,只轻轻扯断,没留一点情面。残忍至极。

    菁儿一边狂哭,一边在跺脚,像是在喊阿普怎么办!怎么办阿普!阿普怎么办啊!!阿普你回来!!阿普你别在那里!回来!跑回来!回家啊!!和我回家啊!!村长招呼了几个人前去将她拉开,却是谁来打谁,像只一只被激怒的猛虎,谁也碰不得她。两眼盯着漠迦。全身不停的抖。

    漠迦在上边站了一会,看了看动静,慢慢向下爬。

    直到阿普所在的平台上面,盯着平台的位置。像是和什么在对视,是阿普。我们虽然看不到阿普,但可以看出场面的大概。

    所有人几乎停止了呼吸,都死死的看着上面将要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小孩子,那些小孩子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漠迦,这个大人们平时用来吓唬他们的大虫,真正站在那里的时候是这么具有震慑力,有几个胆小的,开始哭起来。菁儿像是凝固了……

    漠迦盯着平台很久,一动不动的,突然发力冲下平台。大家同时尖叫起来,我看到菁儿也惊起,然后身子一软,也倒了下来,村长让人将她抬到一边。

    阿普的平台扬尘四起。不时还有一些碎石滚落,一直滚到我们面前。我们可以听到那里发出的充满力量的格斗碰撞声,如两只困兽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有的过程,除了灰尘碎石,我只看到两次漠迦的尾巴晃起。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想象创造出自己认为的血淋淋的画面。

    那边突然安静下来了。大家觉得已经结束了,不晓得结果。都不眨眼盯在那里,忽的又开始,大家齐声惊呼!这一次没有持续多久,又安静下来。

    那个平台已是一片尘雾。

    不晓得接下去,从这片雾里出来的,是人影还是……

 

    所有人摒住呼吸。

    好一会。

 

    (四)

 

    阿普!

    是阿普!他从平台里向外走。站在坎边,只是一个影子,手执一物,像是漠迦的前臂。用力向上一挥。所有人叫起来,大部分都哭了。八年前,阿普就像是我,站在这里看到他的哥哥,也像现在一样,像一个英雄般站在那里。

    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

    响彻山谷。

    阿普已经成为真正的归海僮!

    接下来,他将面对的是……谁都没有见过的漠迦王,传说中的漠迦王,总让归海僮有去无回的漠迦王!我相信他。

 

    该是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大家呼唤着他的名字送他走。却没有他爱妻的声音,菁儿昏在一边不省人事。还有他的大嫂。两个人靠在一边,仿佛与地此已无关。这或许是现在对她们来说最好的方式。

    阿普转身往小道走去。

    下面,归海僮!归海僮!一刻不歇,又忽然大家停了下来,左右茫然,不知所以。

    阿普没有向里走,一步一步向下来。

    村长和长老们看的呆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不是归海僮该做的,归海僮不会回头。

    阿普在干什么?他退却了?

    他慢慢走下来,近了便见他已经将漠迦的头壳剥落,当成自己的面具,手上拿的,是漠迦的前爪。走到大石壁边停住,并不下来。一个长老开始跺着拐杖怒骂:“阿普!你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阿普对着长老伸掌示意他等一下,然后对他鞠了一躬。转而看着人群,叫了一声:“冬青在吗?”

    方十里没人知道我,大家左右看,不知道阿普叫的是谁,我也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只是慌乱里扬起手,“我在这里。”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走出去,问他怎么了。他向我扬手,示意我上去,我从旁边小路走上去,走到他跟前。才看到他的呼吸依然急促,崩涨的血脉还没有平服,身上是尘,是沙,是碎草。我看到面具下的眼睛,安详的看着我,我想他在微笑,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的微笑。

    他解下手上的桃核手环,递给我:“帮我一个忙,把它给村长,让村长交给菁儿。完了以后你陪我走一段。”

    我接下,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是他的眼神给我的感觉,他现在更像是我的兄弟。那是一种信任。一种相互的信任。

    我跑下去将那手环交给村长,然后告诉村长阿普的意思。村长点点头。我又跑上去。

    “好了。”我说。

    他看着菁儿的方向。有所思,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看了会,转头看我:“我们走吧。”

    再也不回头。步子很快,我费力的紧跟着。我们的背后,又新开始了震山的呼声。

    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归海僮!……

    我和他一起,也感受到了那种荣耀的味道。或许,对他来说,他甚至都没有听到。人只会注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并不是他现在想要的,虽然他小时候想要过。

    无论如何,他在追求自己想要的,并成功做完了第一步。

 

    到了刚才我们看不到的角斗平台。漠迦的尸体俯卧在那里,身子约一丈,尾巴约一丈。已没有面甲,在阿普的脸上;已没有左前臂,在阿普的手上。

    平台乱成一团。祭祀用的猪已被扫到一个角落。

    阿普找到自己该带的行李,负在身上,又往山上走去,我急忙跟上。

    这个丘陵并不高,没一会便到了顶,山丘的另一边,却是悬崖峭壁,与一边的峭壁连成一片,原来是这样……要往里去,必须沿壁爬进,不是寻常人可以走的。

    他将我带到另一边,已经看不到山下的人群,那些声音依然震耳。

    他走到峭壁边缘,找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一个冲步迈了上去,我吓出一声汗,叫一声小心。他站稳又坐在那里,两脚悬着。

    “呵,如果这样也怕,那我怎么才能进归海谷呢?”

    “我是说小心点好……”

    “嗯,我自然知道。”他指指一边的平坦地,“坐一会吧,在进去以前,我想跟你聊聊。”

    我在那也坐下来,太阳快下山了,但尚有温暖。

    两个人看着太阳。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就那样看着太阳,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吗?我并不想打扰他,我看他是如此的平静。

 

《冬青》札记 <wbr>[归海僮]。

    就这样一直坐着。山下的呼声早已散去,现在开始传来鞭炮声,该是大家要回了。

 

    “菁儿要走了呢……”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没有作声。

    他问我:“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你累了,休息会也好。”

    “我在哭。”

    他告诉我他在哭,我信在那个面具下面,他面容平静,却在流泪。我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菁儿。”

    “菁儿真可怜……”

    我无法接话。

    “是命……”他平静的说完这句,开始抽搐起来,是无法控制的悲伤,“漠迦,我的全家……都是命。”

    他坐在那悬崖边抽搐,我看的心慌,希望他能平静一点:“好了,别这样,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你。我相信你。”

    我的安慰却让他笑了起来,“哼,我也以为我信自己,只是……哪里有什么漠迦王。”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归海僮,漠迦,漠迦王……真是笑话。”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全知道了。”

    “好了,既然没有漠迦王!那就回去吧!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如果还有漠迦的话,八年后大家再来合力对付好了!”我叫起来,我觉得这完全合乎道理。我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甚至不关心他是怎么知道没有漠迦王的。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我只想带他离开这里,回去方十里,回到他的菁儿身边。

    “回不去了。”

    “为什么?”我几乎怒喊。

    他从腰带里摸出一个东西,丢给我。

    是一个核桃手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给了村长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不对,这个明显旧多了,经历了更多的风吹日晒。这是……

    “我哥杀了我父母,我杀了我哥……就是这样……”他开始剧烈的抽搐,“是命……这是命……是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啊,是命……”

    什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漠迦前臂上缠着的……他是我哥,他是我哥啊!!为什么要等到这么晚我才看到,为什么要等我杀了他我才看到!!我戴上它的面壳!我砍下它的前臂!却看到了哥哥的手环!我开始怀疑!没想到是真的!卑鄙!卑鄙!!”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面具,放上去就拿不掉了,我感觉到了,它想控制我,我无法抵抗的……我也会成为漠迦,我是下一个漠迦……”他想扯开他的面具,抬手上来,但是手还没有到面前就松软了下去,“看到没有,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没有办法拿开它。所有都只是漠迦换壳!我也是,我哥也是……”

    我明白了……这么多年,所有祭祀都顺应了漠迦换壳的伎俩!漠迦来到这里,本来就是要死!它的目的就是要人戴上它的面甲,便重新更换身体!新生之后又离开,八年之后又回来!

    他不停的抽搐,哽咽:“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都往里面走,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发现已经变成漠迦了……大家都一样……”

    我觉得阿普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被这突来的结果搅的一团乱,既然是这样,自己不能的话,让别人来做吧:“阿普,你过来!你自己不可以!我来帮你,就算是扯掉脸皮,我们也把他取下来!”

    他安静下来不动了……然后冷冷的说了一句。

 

    “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这不是阿普的声音,这不是……我听到了里面掺杂的丝鸣。

 

    它居然会利用这个……利用人的感情!

    我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叫他:“阿普,振作点!别让他继续!那个真实的你别睡着!”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我感觉他的眼神变了……还是他吗?

    “阿普……”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是藐视!

    我无法忍受他现在的眼神,那根本不是他!“阿普!我们回去想办法!回去!你先下来,菁儿还在家里等你!菁儿在等你啊!”

    他听我呼菁儿的名字,似乎眼神有所动。

    “菁儿在等你!你忘记了吗?!你想她天天等着你吗?!菁儿在等你!菁儿在等你!!”我盯着他的眼睛大声的对着他叫唤,我看到他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惶恐的看着我。

    我看到他开始急促呼吸,听到他咬牙切齿,格格作响!他想说话,他想说自己的话,但是说不出!

    他在发抖,突然对天大叫起来,“啊!!!!!!!!!啊!!!!!!!!!!!!!!!告诉!!啊!!!!!!告诉她!!!告诉她再嫁人!!!!告诉她啊!!!!!!!!!别!!!啊!!!!!别等我!!!!!!该死的!!!你这个!!天煞的!!!!!!!!你!!!!啊!!!!!!!!你去死吧!!!!!!!!啊啊啊!!!!!!!!!”

    他的身子在那石崖边猛烈的晃动!他想跳下山崖!他想杀死漠迦!但是另一个它正在阻止,那个漠迦在阻止他!阿普像是个不倒翁般的在不停晃动,却一直安立。一个人,两个力,一个想要玉石俱焚,另一个面对这个刚刚到手的壳,怎么可以就此丢了性命!

    “混蛋!!!你!!!!我!!冬青!!!!!帮!我!!!!推我下去!!!!!!!杀了它!!!!推!!!!!我!!!!!!!!!杀了它!!!!!!!!这!!!个天煞的!!!!!!!”

    我无法应对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他要我将他推下山崖!而那个不是他的他,刚才还在威胁我他要跳下山崖!我是在帮他还是帮他?!他?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掉下山崖!你现在还是阿普,那个我敬佩的阿普!对着他大叫:“把手给我!过来!我们回去!回去就有办法!我们回去见菁儿!!回去见菁儿!!”

    我感觉到他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强扭过头来看着我,是这么的费力。我觉得他笑了,我觉得他仿佛回来了。

    “拉!!拉我过去!!!!我!!回去!!!!天煞的你!!阻止不了!!!我!!!啊!!!!!我要!回去!!!!我要!!!见!!!!!菁儿!!!!!!菁儿!!!!!!!!!”他耗尽全力向我靠,一个身子用力向我倒,手用力向我抬。但是另一个力量拼命将他往后拉。

    我几乎碰到他的手,我几乎看到希望,却突然察觉到他的眼神。

 

    他回来了!

    我看到了那个平静的眼神。

    “再见,冬青,再见,菁儿。它也会上当。”

    说完,我看到他眼睛一散,他放松了全身。

    那个后拽的力量不及反应,一把向后将他拖出崖石。

 

    像一只坠落的鸟。

 

    消失。

 

   (后记)

 

    我回到方十里以后便去找了村长,村里的祠堂门口正摆满了酒桌,像是喜丧的宴席。我将村长叫出来,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阿普的事告诉了他。他大惊失色,不敢相信是真实的。我将阿普哥哥的手链交给他,他才确信。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包括菁儿和阿普的嫂子。现在并不是时候,这考虑到菁儿的感受。他告诉我会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告诉她,但我也转告早些比较好,毕竟让菁儿重嫁,是阿普最后的心愿。村长应下。

    我回冬青居时,又经过了过来时的路,相比那归海谷的峭壁,真的不算什么。

 

 

[归海僮]完

 

   

    (冬青在这一篇以后暂时在BLOG里不放了,有可能会尝试做一集动画试试(只是可能),这一篇以前还有一篇,字数比这个多的多,不过整个过程是游历式的,属于串联冬青居部分角色的故事,有大部分文字描述是冬青和纱姐的感情,所以这一篇里出现的冬青心挂纱姐的想法,不属于YY的范畴……本以为《小米的森林》结束可以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想到后续要做和想做的事还有这么多……人就是这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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