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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有个外号,叫“史大赖”

(2009-07-19 21:28:51)
标签:

杂谈

分类: 记录生活中的一丁点

熟悉我的博友可能都知道,我的博文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注重亲情的表达。我的系列博文“回忆童年三部曲”就是在这种风格下产生的。在童年三部曲中,我写过我们家的老房子;写过我小时候玩耍的大犁;写过我的三姐。我用文字倾诉着我的童年生活的美好。

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我,对那里曾经的幸福生活,真的是终生难忘。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那个农村的家还在,房子的前面,还有一个大大的菜园子,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常年累月站在那里的大犁。如果用科学去解释,我愿意相信,这个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时间计算单位里,我们分属于不同的空间。

提到家,就不能不提到我的爸妈,对于绝大多数的家庭来说,爸妈,都可以说是家庭的像征,我们可以用很多词汇来形容他们,比如说温暖、爱、相信、宽容。我之所以在我的童年三部曲中,没有提到爸妈,是我觉得,在我回忆我的童年生活中,二老足以应该独立出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在那艰难岁月里,父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人性光辉,这种光辉让我形成了影响我一生的世界观,足以照亮我的一生。先和大家认识一下我的爸爸,一个普通而又伟大的东北庄稼汉。

我一直对“穷”这个字很敏感,用我们农村的话来说,就叫穷怕了。我们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穷。记得当时村里人下的结论是,我爸不能干,我曾经也一度这样认为,但后来,我才知道,日子穷不是爸的问题,而是我们家的孩子太多。在那个年代,穷似乎是一个关键词,大家或多或少,都和这个字有关,只是它和我家的关系更密切而已。人穷,才知道钱的重要性。所以我认为,越穷的人,才会越势利,一个人的财富如果真的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他绝对不会把钱看的特别重要。我从来不否认村里人的纯朴和善良,但因为穷,我们确实曾经受到过不公平的对待。

爸在农村有个外号,叫“史大赖”,但凡能听懂中国话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光荣的称号,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因为家里借人家钱,每次人家来讨债,爸都没钱还,所以,所以才赐了我爸这么一个外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所以我不恨那些给爸起外号的人,只是,我现在才能理解,当爸身上所背的压力和无奈。在农村,养活四个孩子,真的非常不容易,所以很多时候,爸不得不选择借债。在农村,我见过很多因为生活压力而苦闷的农村汉子,但在我的印象中,家里日子即使过的再艰难,爸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有人说爸这叫心大,但我却能理解爸的良苦用心,因为爸知道,这种微笑对于他的孩子很重要,因为这让我们相信,明天我们还有吃的,日子还有得过,幸福生活还在,所以我们就能睡个好觉,一个个美好的日子,舒服的长睡,才能构成我美好的童年。没有任何压力会自动化解,只是爸选择自己去承受,所以在儿时,我一直觉得,在爸面前,没有什么难事,要不,他怎么从来不上火呢。

关于爸的回忆,还有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小的时候,家里没有井,吃水要去隔壁的邻居家。有一次,我自告奋勇敢地和爸说,我去把水桶送过去。也许是那天,人家心情不好,我刚开门,就迎头来了一句:“你家大人都死绝了?”我当时被吓蒙了,回头,爸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显然听到了,我永远忘不了爸当时的眼神。爸快走几步,把我拉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水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当天晚上,你听爸和妈商量,说要出去干一段时间活。在那以后的好多天里,应该有几个月吧,爸都一直不在家,妈只说爸在外面干活,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玩,就看到一个四轮拖拉机开进了我家院子里,车后面装了一车打水井用的水泥管,我才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去别人家取水了。因为小,当时没有和爸深深地交流,但从当时爸的眼神里,我能看出,这个男人,即使被生活重担压得难受,但他还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线。

后来,我们四个孩子都慢慢长大了,在我们的上学问题上,因为家里经济问题,三个姐姐都是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但爸却坚持我要上学。小学毕业,我上了初中,因为初中要住校,想家想的难受的我,忍不住,步行了三十多里路,跑回了家。第二天,爸送我回学校,一路上,爸和我聊天。当时我们聊了很多,至今能记住的,就是爸告诉我,“只有上学,你才有希望,才有可能被人看得起,如果你不上学,就和你爸一样,让人叫‘史大赖’,让人瞧不起。你这学,不是为你自己上的,是为了咱们全家人,你要让别人瞧得起我们这家人”,爸当时很激动,也很动情,是我从没见到过的。

从那以后,我学习一直很努力,成绩一直很好,但家里有几次,真的是没有办法继续供我上学,爸都一直挺了过来,直到我考上大学,开始之前,家里对几千元的学费,实在是筹措不到,这时候,很多人的风言风语就传到了爸的耳朵里,有说现在上大学不包分配的,有说上学没用的,还不如回家踏踏实实地种地。我当时真的担心,爸会不让我继续读书,晚上,爸坐在门槛子上,我试着问爸,我还能读书不,爸的回答很坚定,“就是把房子和地卖了,你也得读”,后来,家里的房子和地没有卖,因为我知道了有助学贷款。

后来证明,爸的决定是对的。现在无论什么时候,只是提到我,村里人的眼睛里,全是羡慕的目光,对此,爸很受用。

前段时间,给爸打电话,问爸,现在缺什么不?爸说,不缺,如果非要主缺,就是家里人少,算是缺人吧。爸的回答,让我的鼻子一酸

现在我们四个孩子都成了自己的家,生活也好多了,我们姐四个曾经商量,绝不能让爸妈再缺钱花,但爸的这个电话,真的算是在我们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原来我们都错了,现在的爸,缺的不是钱,而是子女的关心,缺的是团聚。

想把爸爸写的更全面些,但有的时候,却无从写起,千字数言,终难穷笔墨,只愿同样身为儿女的我们,能理解这份爱、尊重这份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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