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父辈：很远又很近的浪漫曲

                                      安武林

彭学军的《森林里的小火车》，是一支很远又很近的浪漫曲在奏鸣。它从遥远的地方来，又从很近的地方去。两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在碰撞，两个时代的理想和追求在交汇；而两代人的阻隔和鸿沟又被击穿被填平。他们的经历和遭遇――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是悲壮激越的交响曲。然而，这种诗意的喧响是浪漫的，最后又变成了浪漫曲。很简单，大人的悲怆在孩子的眼里都是神奇，是惊喜，是童话。

彭学军的《森林里的小火车》一如她往昔的小说那样，总是把视角定格在乡下，大自然中，这是她最擅长表达的，也是她最深情钟爱的。因为这里有丰厚的土地，茂盛的植物，当然，还有故事。离文明和文化越远的地方，越容易展示人纯朴的天性，越不容易迷失。小说的故事是两个可爱的孩子：罗恩和加加。罗恩是一个马上就要进入中学的男孩，而加加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学生，他们是表兄弟。罗恩是从城市来的，他是利用小升初这段空闲的时间，执意要去遥远的小山村——他的舅舅和舅妈家里——度过假期这段时光的。他喜欢那里的风光，亲人，以及小跟班加加。

小说的叙述非常亲切，娓娓道来，而且线条很明晰，很明净。就这一对小兄弟在荒野中发现了铁轨，然后开始他们漫长的寻觅之路的。我们很佩服作者的叙事技巧，这篇小说就像一个葫芦一样，开始进入的口很小，越走越深，越走越大。无论是成长小说，还是历险小说，都离不开与众不同的经历。但前者可以有心路历程，但后者更在乎遭遇的困难和危险。彭学军的这篇小说并不是揭示罗恩的心路历程的，而是侧重经历的。尽管加加在作品中也有不俗的表现，但他基本上是作为一个陪衬人物出现的，无论他的性格多么鲜明。他们在寻找的过程中，遭遇的第一个人物是疯子。而疯子又带出五毛和徐志翔。彭学军是个慢性子的人，所以在小说的叙述中也不急不缓，但是自然紧凑，逻辑性很强。也就是说，作者的思维比较缜密，作品的结构严谨。

舅舅的掩饰，沉思，严厉，不苟言笑，像一堵墙壁。他阻隔着罗恩的探究，好奇。但罗恩毫不气馁，他是一个好奇心特重的人，又很顽强，经过他的种种努力，终于让舅舅敞开了心扉。纯朴的，辉煌的，浓烈的往事，像一列火车一样，激荡人的心魄。在舅舅深情的叙述中，罗恩看到了那个美好的时代。我们不能不承认，罗恩也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从科学的意义上说，小火车的故事，已经是落后，陈旧的象征了，但罗恩却像阅读神话和童话一样乐此不疲。一个远去的时代，美好，感伤，令人眷恋。舅舅和疯子――也就是五毛和徐志翔――就像那个时代的捍卫者一样，守卫着小火车。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理想、追求、情感，凝结着他们太多的心血，还有梦，悲痛，创伤。

森林的小火车，犹如一个透明的琥珀一样。尘封着舅舅那一代人的青春。

剥笋，抽丝，彭学军的《森林里的小火车》，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的。她打的伏笔非常精妙，如加加的姐姐的故事。她把舅舅放在罗恩和加加的身后，并不去描写，但当她点破这个秘密时，我们才惊讶地发现，罗恩和加加的一举一动都在舅舅的视野之中的。正因为他经历过丧女之痛，所以才会密切地关注这两个孩子的任何举动，他怕他们会再受到什么伤害。舅舅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作者并没有花费很多笔墨，但却能让我们完完全全地感受到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情感世界。

在这么一个缺乏对他人关注的时代，《森林里的小火车》无疑强调的是对他人关注的主题，一个人的成长，不能仅仅关注自己的内心，而且要对对这个世界，他人，都应充满好奇和热情。彭学军的这部小说，格局大，气魄大，写的沉郁而又厚重。时代，历史，生活方式，价值，怀旧，城乡对比，人性，崇高，眷恋，责任，承诺，……许许多多很庄严的词语中所包含的内涵，都有所触及，所以，作品显得内容丰富，深遂，回肠荡气，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