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往往是游浪不能酣畅的最致命原因。”——书里这样说。
旅途中,不断加多增重的行李总会成为随心所欲的最大敌人,所以舍弃成了一门很大的学问。这一次的韩国之旅,每离开一个地方就要丢掉一些东西来维持轻盈,一路只带了三件短袖,一件衬衫,当然,还有几条内裤,穿了洗,洗了穿,就是这样。没什么要买的,在网购普及的时代,连手信都失去了意义,唯能带走的纪念品,只有几张数码相片和一些回忆。
而这几年,已在人生旅途中略显疲惫的我,是否也该丢弃一些东西了呢?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釜山就要到了思密达。”
南下的火车里又响起听不懂却又能猜得出的语言。没想到就这么一路莽莽撞撞跑到了韩国最南部,并且一直没走丢,也没遇见坏人。
气候暖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咸咸的味道,穿过复杂得甚至有些混乱的街道,我一直在向海浪声的方向摸索,偶尔会有骑着大摩托的飞车党携着巨大的噪音飞驰而过,穿着皮裤的女人坐在摩托车后座,长发飘逸。
混乱又浪漫,这是釜山给我的感觉。
“哗——哗——”
我终于找到了大海,深夜的海,时而温柔,时而深沉,就像雷光夏《黑暗之光(Version 2)》的前奏。
“繁星亮起
回忆浮动
曾经存在
如今隐没……”
接下来我坐在大海边发呆,一连几天。清晨的鱼港,黄昏的海平线。那片一望无际又耀眼的海,或许正是我来时在飞机上俯视到的那片蓝。
自由的颜色。
令人向往的自由。
但是,不得不告别了呢。
多日来的异乡漂流,一路从北到南,语言不通,用手舞足蹈漂过了整个韩国,去了一直想去的地方,完成了心愿,也完成了承诺。虽然这次的旅程波澜不惊,没有偶像剧般的相遇,更没有冒险片中的奇遇,但或许,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吧。
告别的时候我想在海边留张影。
午后的海边,帅哥无数,我随便挑了一个,把相机递给他,用仅有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水平的英文说:“Excuse me,could you
take a picture for me?”
他说:“好!”
我说:“Thank you!”
他说:“不客气。”
……
他说:“Are you Japanese?”
我说:“不是。我从中国来,东北的。”
他说:“哎呀妈呀!我也是。”
然后咔!咔!咔!拍了一堆。
我又飞越了那片蓝色海洋,只不过是反方向。
几小时以后,乘务员、售货员等服务人员的笑容骤然消失,态度变得冷漠且脸上写满被工作压迫而致的不耐烦神情;人群开始拥挤杂乱不守秩序,来去匆匆的每个人身上仿佛都背负着关乎天地的急迫与恩仇。于是在街头陡然而增的噪音里,我确定自己确实回国了。
我并未对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有何非议,只是突然的转变让我开始思索人们长久以来对于工作、对于生活的思维模式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我自己早就出了问题,我好像病了,得了一种漫长的,失去快乐的病。
病因出自我的大脑,对于人生的认知。
在经过了这段漫长和不期而遇的“流浪”旅程以后,我又回到自己隶属于的地方,回到再次“不得不”的忙碌中。
可是,真的有那么多“不得不”吗?
可能人生中的许多转变就像这次语言不通的“流浪”一样,在没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有一个很怂又啰嗦的自己一直在叨逼叨、叨逼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而一旦跨出来以后,这家伙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而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一颗剧烈的种子已在我胸中萌芽。不久之后我会将一个人亲手杀死,那个人就是我自己,一个已然腐朽的自己。
(全篇完,再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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