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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不再来

(2007-02-07 13:51:52)
标签:

祁太秧歌

尧庙

常家大院

家训

王凤楼

分类: 散文
今年刚过正月十五,友人发来一则短信,说齐根源去世了。正准备下班的我,看着这则短信,楞在电梯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  
近两年,经历了母亲,舅舅,恩师的相继去世,承受了一个个沉重的打击后,对着空落落的世界和空荡荡的内心,自以为已经看破了生死。可是,一颗麻木的心,仍然被这个消息碎成了齑粉。  
仿佛一切还是昨天的事情……。  
我们是一个歌舞团的同事,我做乐员,他做演员,我们共同爱好文学。  
他在《小二黑结婚》里担任小二黑,在俄罗斯歌剧《货郎与小姐》中扮演过货郎,在《江姐》中扮演华为,在《琵琶行》中扮演小琴的父亲……。我在民乐队担任琵琶主奏,在西乐队担任打击乐,他演唱过的一些唱段,那旋律至今还常常回响在耳畔:  
“耳听那窗外风声沙沙响,好似琴声阵阵响耳旁,挥笔提诗反让那愁肠起,茶楼一曲……”(《琵琶行》)。  
“我的心里多么难过,命中注定我受折磨,只有当我进入坟墓,痛苦才能离开我。痛苦啊!忧愁啊!……”(《货郎与小姐》)  
“这次大会真热闹,全区的代表都来到,有的教我扔炸弹,有的教我拼刺刀……。”(《小二黑结婚》)。    
我们属于心灵默契无话不谈的朋友,业余时间常常在一起谈诗词,谈古文,谈读书,谈人生感悟,享受过那种“疑义相与析,奇文共欣赏”的快乐。他性格内向,人缘,人品都很好,大家管他叫老齐。  
冬天的老齐爱穿一件兰色的中式外套,脖子里系一条围巾,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有一种青袍长袖的味道。老齐来自晋城矿务局宣传队,个头适中,风骨俊雅,皮肤黝黑,属性情中人,也是文艺圈里带有业余风格的文化型演员。至今记得他边走边大声朗诵鲁迅的《自嘲》:“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声音琅琅,抑扬顿挫……。  
交往数年,和老齐之间常有些诗词唱和,大多随作随丢了。老齐给我留下的,只有1980年在山西临汾演出游尧庙时的一首词和一首古风,看着泛黄的稿纸和熟悉的笔迹,回忆起过眼云烟的历历往事,涓涓滴滴,悉数涌上心头。把他仅存我处的两首诗放进这篇小文,算作我对他的一个纪念吧。想来朋友一场,有生之年能够为他做得事情恐怕也就有这么一点了。
 
采桑子
 尧庙
 
齐根源
 
临汾尧庙(亦称三圣庙)草创于晋,距今一千六百余年。历代兵燹、震劫、倾坍重建,至今只剩王凤楼、尧井亭、广运殿、寝宫、满目荒凉、瓦铄遍地,而游人不绝,与隔墙陵园遂成天址。
 
昔年香火尽溟蒙
王凤楼阙
尧井阁亭
盖因尧舜惠黎民。
 
如今弥溢烟火味
残壁疏棂
荒榛眢井
能怨尧民几代孙。
 
      无题
 
一泓清水湾,
水流自潺湲。
清澈可鉴底,
骋望神怡然。
呼之谓雷池,
亦敬亦缠绵。
祗是浩淼水,
难踰半步宽。
人生几十秋,
心宇可比天。
难能是慎独,
闯练事万端。
过逾非分想,
探头即问斩。
相处计几时,
推指已数年。
拟管自解剖,
弹思独喟然。
 
1980年10月20日晨,时朔风正紧。
     
后来我改行进了报社,他随之也调走了,调回了晋中。他是山西榆次人,回到晋中后,在地区文化局搞了专业编剧。这些年,他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作品获过不少奖,成为当地的人大代表,评上了高级职称。我用业余时间也陆续写了一些文章,出版了三本书,算是天道酬勤。当年的爱好给了我们各自一份前程。提起来常常有许多的感慨,他经常说走上了这条路并且能够获得成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当年和我的结交。
心气相投的朋友,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才有了“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的千古叹息。我们之间也有过摩擦、误会乃至冲突,但那些不愉快,对于一份真正的友情来讲是很容易化解的。他调走之后,利用回长治出差的机会,去我工作的单位看望我,并带给我林羽去世的消息,我将自己的感慨写成了散文《淡淡的时光》,发表后收进了散文集《此情可待成追忆》。那是一个夏天的黄昏,晚饭后,我和他漫步在与歌舞团相邻的操场上,一如从前,谈过去,谈创作,谈我们之间曾经的一些是非恩怨和纠葛……。嗣后,我带有几分怨气地写了一首题为《赠友人》的诗给他,发表后并收进了诗歌集《不死的梦》,诗曰:  
你从远方来/兀然的再次出现/就那么淡淡地笑着/抛给我回忆的片片花瓣/不再是当年的心态/不再想说那些过去了的是非恩怨/只问一句/可好吗/何时风霜染白了你的发丝/为什么/要寻求/那被误解打翻的小船/当年月色星光里的细语/有没有忘掉了的诺言/也许我们脚下的黄土太薄/无法种植对友情的信念/其实也不需常常挂牵/能够在/一个冬日的深夜/或是清晨梦醒后的瞬间/有一缕温馨飘进心际/想起一个名字/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就已幸莫大焉/   匆匆/你又将远去/会晤也即化为/一种纪念/不要道别/分手/只是这个故事的片段/也别问/何年何月再相见/聚也是缘/散也是缘/过往的共同经历,变成了诗歌,变成了文章,变成了充满皱纹的记忆……。  
再后来我调到太原任《山西物价报》副社长兼副总编主持工作,利用去榆次出差的机会,我到他家里看望过他,其时他因突发性的胃出血,刚做过大手术,虽已痊愈,但消瘦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不少,已不复当年的精气神,鬓染秋霜,皮肤也更加的黝黑了。  
去年“五一”,老齐邀我去游览晋中新开发的常家大院,在大院一座偏僻幽静的园地,我们坐在地堰边的苹果树下,一边揪弄着地里的野草,一边随意闲聊。他用土话给我唱了几段祁太秧歌,声音依旧是那么纯粹清越,干净明亮且厚实柔和,富有磁性。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尤其喜欢他演唱的祁太秧歌,受过训练的发声方法和纯粹的地方韵味相结合,是去掉了土渣的原汁原味,别有一番风情,每次都让我听得很陶醉,他生前最后给我唱的一首祁太秧歌是地道的民间原版,歌词是这样的:
 
家住太谷侯城镇,
小奴家名儿蜜橘橘橘红。
奴的男人走关东,
家留下婆婆和奴两个人。
隔壁有一个好后生,
他的名儿奴知情。
二十几 正年轻,
打动奴家一片片心。
睡一夜,愿倒贴人家十两两的银。
  
我要求他回去后给我灌一个盒带,以便我随时欣赏,他答应了。我们对常家的家训感慨颇多,为中国社会永远消失了的大家族深深惋惜。很羡慕和向往“当午读史,临晨注经,沸耳煮茶,倾心剥学”那种优游自得的生活方式。一边游览,我一边掏出笔记本记录常家大院随处可见的家训,那些家训全部是仿古的砖雕。他说我,你不要这么辛苦,我给你找一本书好了。我听他的,就此罢手,相信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之后我来到浙江打工,把这些事撂在了一边,也始终没有接到他的书。  
今年回家过年,大约是初三、四的样子,接到他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说他要来参加杭州的中国艺术节,会顺便看看我。我听了很高兴。在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城市工作,什么都好,就是无亲无故,太孤独,有文中好友能前来探望,当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未曾料到,正月十五刚过,就传来他去世的消息,说是死于肝癌,年仅57岁。  
接到噩耗,我为之大恸,神情恍惚着走回宿舍,泪落如雨。  
我悲痛,不仅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文中好友,一位知己,还因为他的去世,标志和传达了叶落知秋的信息……。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突然意识到人生晚秋的凄凉凛然逼来,衰老和死亡的距离变得伸手可触。  
想起旧小说里常用的两句套话:“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想起“以永远不死和立即就死的方式活着”的人生箴言;想起了老齐答应给我的录音,给我的书,还有他的获奖作品,还有他要来杭州看我的承诺……。  
人生的路,无论走多远,生命是每一个人必然要放下的东西,迟早不同罢了。生命姑且要放下,又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呢?道理好讲,放不下的终究是难以放下,对于老齐的去世,如同对于母亲和恩师的去世一样,始终是我的大痛——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痛……。  
仿佛一切只是昨天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朦胧的、不真实的梦。  
昔日不再来,不再来……。  
没有了朋友的世界是荒凉的世界,失去朋友的心,是冰冷的心……。
 
2003年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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