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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为一个叫子尤的孩子……
这些日子,在看一个孩子的文章。
沉迷。辛酸。幸福。感动。有些忘了自己。
孩子已经走了。他活在了永远的16岁。
以前不相信有才子。以为能智慧到自己这样,文章能写得自己这样,已然是了。看了这孩子的文章,以及他把生活过得那样苦难而有滋味的样子,我知道,我接触“自卑”这个词语太迟了。
孩子是柔弱的,甚至14岁起就与癌症纠结在一起,无可挣脱。但他就把生命演绎成了精彩、感动和华美。
小小少年,不是人间的,他只能回到天上做他的天使。
他叫子尤。他已经不在人间。
他很可怕地让我联想:死或许比活着美好?
一直觉得博览群书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做得到了。甚至不相信有人会达到如此境界。子尤让我相信了。一个16岁的孩子,读了那么多书,接触那么多人,知道艺术、美学、建筑、心理、灵修、禅道,甚至爱情与性……他把人生已经浓缩在16年里完成?我不知道许多健康活着的人,结识他的生活、感受以及他喷薄的才华之后,除了发出马齿徒增的感叹之外,还能有什么?
《三联生活周刊》刊登有他20几个页码的专访,央视“艺术人生”05大年三十播放他的访谈“2005温暖中国”,新闻频道客观理性地展示“子尤”的生活状态,凤凰卫视“鲁豫有约”专场“和子尤对话”,湖北卫视“真相”依依倾诉……以及全国各地的包括《人民日报》、《文汇报》、《中国青年报》等等庄重的报纸都在重磅报道的这个金色少年,甚至他的畅销书〈谁的青春有我狂〉……我都没有看到,到现在,我不舍得通过搜索引擎去搜索“子尤”两个字,我怕我心痛、感伤乃至不可承受,因为悲痛一直袭击着我,也袭击着我的自卑和对自己生命价值的怀疑。
是半个月前的一天,在北京。我曾经的一个专栏读者给我发来一个博客地址。说,怎么没有看到你写子尤的文章。她说,你看看子尤的博客吧。
脑子在一瞬间掠过一些印象:是在一本叫做《LADY》的杂志里看到过子尤的名字,那只是介绍他的母亲柳红,为了一个英俊优秀却患了畸形瘤的孩子怎样为爱坚持。辛苦疲惫但欢乐前行。这样的母子生活中已然不少,我没有存留太多的印象。
但就是这个我一认识就已不在的子尤,这个读了他的博客就不舍得走开,乃至任何的文字与之比照都会暗淡失色的子尤,改变了我思绪的平稳,甚至我对生活固执并且自信的认知。
这个善良平和的孩子,这个为爱欢乐把痛苦视为平常的孩子,这个可以对李敖和胡因梦的爱情做出精辟论证的孩子,这个和作家周国平以文字过招的孩子,这个给医学刊物撰写“癌症不是挨整”专栏的孩子,这个写出了比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歌还要感人的《两个人的世界》的浪漫情诗的孩子,这个生病期间写出了14万多字字珠玑智慧扑面的文章并且对读者说出“请欣赏我的波澜壮阔吧”
之后微笑着以《生亦漂亮,死亦漂亮》煽动羽翼飞向天堂的孩子……让我知道,原来人间真的有精灵,原来上帝真的有不公,他在制造遗憾和悲怆!
现在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子尤的博客,看里面的文章,包括任何的一条留言,都细心地看。感动、开心、惊讶和赞叹等等笼罩在伤感气息中的明媚情绪都会汩汩涌动。
“他们一起照的一张照片成了我认为的李敖的最好看的形象,他穿着长衫,侧头微笑看着因梦,最是一派书生模样。不,这似乎又不像恋爱,他们像是赌台上的对手,微微笑着,手却不放松。因梦也曾用李敖是她手中最精彩的一张牌来比喻。他们都太优秀,却是两条路上的人,虽然明显能遥遥相望,却终归是两条路。”
“几十年过去,胡因梦不演戏后,生活过得淡泊宁静,宁静志远,她也从事灵修,所以才有机缘翻译这本与心灵有关的书。她说回看自己年轻的,华丽的照片,觉得难看。
李敖呢,不用说了,他们在自己的路上走得都很好。前些日胡因梦五十岁,李敖送她五十朵玫瑰。胡因梦还挺感动。可谁猜到李敖的坏心思呢?李敖心里是在想:“我要提醒你,你老了,你已经五十岁了!”
哈哈哈。”
我不想让你看更多的子尤的文字,以上两段是选自06年5月27日子尤写的博客:《李敖与胡因梦,绝配,又绝对不配》,我看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文字的精准和心性的修炼何以在轻松明快里达成。我没有答案,只有自卑。
一直以为自己16岁的儿子已经最好,至少在我眼里已然是最最宝贝和可爱。但因为子尤,我不觉得,我有了改变——原来我的爱可以渗透到自己儿子之外的另外一个,现在爱子尤,甚至超越我的儿子。一度为自己萌生这样的想法感到可怕,也说服自己不要甘心,但最后终于被子尤的完美所折服,好在看到了子尤曾经的“仇人”周国平的文章《哀悼子尤〉,他这样写:
万物的归宿,永恒的宁静,子尤只是先走了一步。在那个世界里,一切人间是非都显得何其渺小。不必等到“相逢一笑泯恩仇”,我对子尤没有恩仇,只有痛惜和哀悼。”
博学,爽朗,可爱,是子尤。我于是释然:这个世界上,一如我一样,有多少人以超越爱自己的爱人,兄弟姐妹,儿女的情愫爱着子尤——因为子尤只有一个。他帮助我们懂得爱,感动,生活,快乐。
我的作家标识远比子尤明显,但是,认识子尤到今天的半个月时间里,我没有写过一篇文章,也不在意去写文章。连博客都接近荒废。以前有朋友满世界游玩回来,不写一个文字还开心满怀,我就觉得是浪费,现在想想多么可笑。文章不是阅历和学识的堆积,真的是灵气和才华的自然舒泻,一如子尤,嬉笑怒骂都是文章。所以,任何人再谈及自己文学的才华,我都会鄙视,至少在子尤统治我情绪的这些日子。
上个月的22日凌晨两点,是子尤入住天堂的日子。今天是他在苍穹俯视人间一个月的日子。写下这些。是为迟到的祭奠。
别人已经先期引用泰戈尔的《礼物》送别子尤,我依然想再次作为赠别:
我要送点东西给你我的孩子,因为我们都漂泊在这尘世的流水之中。
我们的生命将被分开,我们的爱将被忘记。
你的生命正年轻,你前方的道路还很漫长,
你一口气饮下我们带给你的爱,便转过身,离开我们跑了。
……
河流冲破一切堤防歌唱着迅速流去了,然而山峰留在原地,念念不忘,深情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