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篇文章写于2001年6月。这几天，京剧名家张火丁再次莅临上海，演出《锁麟囊》，这不得不引起我对这出戏以及这位京剧天才演员的关切和赞美。所以，很愿意把这篇老文拿出来与各位分享。

    《锁麟囊》这出京剧名剧初演是1940年5月在上海演出的，地点是在上海的天蟾舞台，至今已经有九十多年的历史。这出戏在北京的首演时间是1941年4月，地点是北京的长安大戏院，是由戏剧大师程砚秋先生领衔主演的。

    《锁麟囊》是由我国现代戏剧大师级剧作家翁偶虹创作并由著名京剧大师程砚秋首演的。翁偶虹，原名翁麟声，笔名偶虹、藕虹、怡翁、碧野，1908年生于北京东城烧酒胡同的一所大宅院。5岁开始读书，自幼喜爱京剧，也曾粉墨登场，以票友身份出演于北京各大剧场。1930年，受焦菊隐先生之邀，加盟中华戏曲专科学校，并开始编写剧本。在50余年间，编写创作剧本130余部，排演110余部，是历史上最高产的剧作家，至今无出其右者。梅兰芳、程砚秋、金少山、马连良、谭富英、李少春、叶盛兰、叶盛章、李世芳、宋德珠、袁世海、李玉茹、黄玉华、吴素秋、李和曾、王金璐、叶少兰、刘长瑜等，都曾演唱过翁剧。其中《锁麟囊》、《将相和》、《大闹天宫》、《响马传》、《红灯记》等，已经成为京剧的经典和瑰宝。

       而程砚秋大师则是著名的京剧旦角。原名承麟，满族。后改为汉姓程，初名程菊农，后改艳秋，字玉霜。1932年起更名砚秋，改字御霜。幼年家道中落，六岁投荣蝶仙门下，练武功，向荣春亮习武生。一年后向名武生教师丁永利学戏，后因扮相秀丽，改从陈桐云习花旦，后发现嗓音极佳，改学青衣，师从陈啸云。程砚秋童年基本功训练异常艰苦，他以惊人的毅力接受了这些训练，熬过了他惨痛的童年。十一岁登台演出，以其超凡的文武之功，唱、念、做、打崭露头角，行内外耳目一新。在北京丹桂茶园（原东安市场内），与赵桐珊、刘鸿声、孙菊仙等合作演出《桑园寄子》、《辕门斩子》、《朱砂痣》等戏。成为与梅兰芳、尚小云、荀慧生大师齐名，并称为中国京剧四大名旦的京剧大家。程砚秋大师于1958年3月9日因心脏病突发心肌梗塞而去世。

      现在我国京剧界可以出演《锁麟囊》全本的演员除了张火丁之外，还有一位必须一提的演员，那就是李海燕，著名程派青衣，国家一级演员，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人。现为中国京剧院一团主演、文化部青联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1977年考入河北唐山地区京剧团，开始从事京剧表演艺术。1980年又考入北京市戏曲学校，师从李文敏、周金莲、刘秀华、张玉英等名师。1991年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世济为师，系统学习了程派表演艺术。1994年调入中国京剧院工作。1998年考入中国优秀京剧演员研究生班继续深造并于2001年毕业。

        细观李海燕的演出，其无论是扮相、身段、念白、还是面相、音色、唱腔也与张火丁几乎不相上下，也是极为出色的京剧青衣演员。我也一样喜欢。李海燕自言，学演《锁麟囊》已经二十多年，积累了不少心得，对人物剧情的理解也都化入心灵，在演唱方面则更是突出程派唱腔委婉多情曲折高低的特色。

         与李海燕相比，张火丁的人气更旺，同样的唱腔，只要是出自她的口中，立刻就可以引来满堂喝彩。张火丁，京剧青衣演员，京剧著名程派艺术家赵荣琛的弟子。1971年1月生于吉林白城，汉族。张火丁原国家京剧院演员，曾成立张火丁京剧艺术工作室。现为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国家一级演员，文化部青联委员，中国京剧程派艺术研究会理事。她自幼酷爱京剧，尤爱程派。15岁时弃评改京，独闯京城求艺，启蒙老师王兰香。1986年考入天津戏曲学校京剧科，工青衣，师从渠天凰（渠天皇）、张芝兰、李近秋等老师，学习了《四郎探母》《三娘教子》《玉堂春》《贵妃醉酒》《断桥》《思凡》《春秋配》等。后又师从孟宪荣（孟宪嵘）老师，学习了程派名剧《锁麟囊》。1989年毕业。同年考入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1990年起向北京戏校著名程派教师李文敏学习了程派名剧《窦娥冤》《三击掌》《武家坡》等，奠定了坚实基础。1993年经中国京剧程派艺术研究会推荐，拜在程砚秋大师的得意弟子、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赵荣琛教授门下，成为关门弟子，得其真传。赵先生亲传程派名剧《荒山泪》《锁麟囊》《春闺梦》《窦娥冤》等。还曾经师从王兰香、许世光、刘韵同、赵秀春。1995年调入中国京剧院。在中国戏曲学院攻读研究生期间，受业于李金鸿、新艳秋、李蔷华、王吟秋等教授。

       《锁麟囊》这出戏如果从剧本方面来分析，我感到这个戏写得极为精练，从开场到结尾，几乎找不到一句废话和虚演。戏剧开始，是薛家老奴薛良上场，手持全剧的核心器物锁麟囊，为能引起观众注意，还特意请出另一位老奴胡妈来问，这是何物？这才由薛良点出：锁麟囊。

        开场因为几位家奴为薛湘灵递送嫁妆，看上去似乎很罗嗦，但实际上要的是这位尚未出场的富家小姐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氛围当中的效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也，可以说是样样仔细，处处讲究。这些描写都是为了说明一个人或者家庭富贵之后是个什么样。而这些笔触都不是闲笔，是与整个戏剧所要表现的主题密切相关的。也很巧妙地衬托了薛湘灵日后成为佣人之后陷入窘迫生活处境之后的剧烈反差。

       薛湘灵出场那四句唱词：“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的心情别样娇。不是我苦苦寻烦恼，如意的珠儿手未操。”唱得可以说委婉动听，把个富贵人家的千斤小姐娇柔百媚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她的第一句台前的念白：“这衫儿花样不好，若配那鸳鸯戏水的鞋儿，越发地不中看了。”就这几句念白，把个书香人家的娇若小姐，对自己生活的认真讲究，也显示得一清二楚。其中所包含的文化教养和品行内容你都可以从中细细体会，回味无穷。

        京剧艺术讲究的是除了正场之外，，还要有穿插之笔，《锁麟囊》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做得更加完美，除了一些家奴之外，还设计了父子两个势力小人，专门为了抢夺为富家做傧相，也不顾父子情义，显示出这个故事发生的外部环境。

        在表演方面，我最为欣赏的就是张火丁出场时刻的模样，真的是娇柔多情，千姿百态。全剧当中最为精彩的唱段是在春秋亭躲雨时候，薛湘灵闻听到赵守贞的啼哭之后，揭帘而唱：“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叫梅香你把那好意相告，问那厢因何故痛哭无聊。”这段唱段可以说是张火丁把薛湘灵善良聪敏的内心完全给唱了出来。尤其是最后那个“无聊”两个字，运用了京剧西皮流水当中的颤音，直把个观众内心当中与其相同的善隐之心全都给唱了出来，难怪每次唱到这儿就有人出来大声喝彩。还有一句也是值得回味的，就是薛湘灵决定将锁麟囊赠予赵守贞时，当丫鬟的梅香出来阻止她，她唱了两句：“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性命胜琼瑶。”这句唱腔也是全剧当中最精彩的段子，让喜欢京剧的人们感到满足的地方就在这儿。

        张火丁的神情顾盼的眼神，都是那么地勾人心魄。这方面的事例可就更多了。其实我发现欣赏京剧的很多人当中，所谓欣赏的，就是这些细枝末节方面的味道。另外，中国京剧在念白方面也很有讲究，一般角色都是以北京话土话民间语言来说话，越俏皮越民间越好。这叫可以出彩。而主要的角色，则需要念带有京韵和戏腔的念白，这些说辞在很多时候，都是很出味道的。除了可以显示出中国古典文化的特殊魅力之外，对人物的刻画也起到了非常神奇的作用。

       需要声明的是，我绝对算不上什么戏迷。完全是非常初级的水平。小的时候尽管也跟着我父亲学过几下京胡，那个年代又是大唱样板戏的时候，因此，对京剧有好感也是正常的，但是，要说爱上，可不敢。在《锁麟囊》这样的经典剧目面前，我敢说，没人能说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