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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一个漫长的黄昏远去

(2009-07-12 14:42:39)
标签:

季羡林

黄昏

散文

怀旧

文化

分类: 我的随笔

    “ 黄昏是神秘的,只要人们能多活下去一天,在这一天的末尾,他们便有个黄昏。”季羡林九十八岁,按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计算,季羡林在人生的末梢,囤积了三万五千多个黄昏,三万五千多个黄昏,堆积在哪里,那是多么伟岸的一座金色大山,遗憾的是,二零零九年七月十一日的早晨九点,北京在晴朗多日之后一个朦胧而闷郁的阴天,以点滴细雨的仪式宣告,他这一天末尾的黄昏永远不会再来。

    “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他们醒转来,开始去走一天的路。”大抵是一九九零年,我捧着一本从寄宿生宿舍借来的《读者》一类的刊物,爬上学校的墙头,对着沉默的远山这样朗读,那年我十三岁。

那时候,我不认识所谓国学大师,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学”这样的词汇,我只知道,一篇叫《黄昏》的散文吸引了我,从此,“黄昏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先问:黄昏从哪里来的呢?”这样的文字云绕了我近二十年。

    从我在校园高墙上朗读《黄昏》,时序向后推移六年,一九九六点的夏天,我只身来到北京,那年我十九岁。初来北京的半年里,我有五分之一以上时间是在北大渡过的,蹭课、打篮球、踢足球、理发、洗澡、吃食堂、自习……我在未名湖畔的长椅和石坊边消磨了一个又一个的黄昏,时常沉浸在季羡林的《黄昏》里,具体的词句早已淡忘,但是字里行间的意境却一直萦绕在的我的青葱岁月里。

    有时候期盼那个瘦小的老头突然出现,蹒跚走过,有时候尝想去叩击他的家门,但终不得见。见了又如何呢?我说季老师,我很喜欢您的《黄昏》?季老师,我冒昧来拜访您?接下去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也许那不过是对他黄昏漫步时分的一个搅扰,不过是忙碌的工作生活中一个破坏性音节。

    时隔近二十年,我已不再是高墙上的那个少年,从网络世界搜索出《黄昏》默读时,我内心的声音错乱不堪,夹杂着纷繁的影像闪过,我再也无法完成一次干净的阅读。“我能想象:倘若我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了来,像—一像什么呢?是不是应当像一阵灰蒙的白雾?或者像一片扩散的云影? 

    当我读到沙漠的段落时,我已经身陷一九九七年敦煌郊外的鸣沙山,然后是跳闪到玉门关外茫无边际的戈壁滩:租来的三菱全驱沿着惆怅的疏勒河谷穿行,循着敦煌,夕阳渐下,好大一轮,如同出炉的铁饼烙在戈壁的边沿,徐徐沉下,那是我此生经历的最漫长的一个黄昏——黄昏围绕着赤红的落日铺展开来,用简明而鲜亮的蓝色调层层渲染,黄昏的质感在戈壁的边沿逐步被拉黑的趋势中越发凸显出来,偶尔几株骆驼刺从视线里突然插入,以剪影的美学方式装裱落日的红晕,落日最后的沉落是有浓重质感的,配合我们渐行渐远的车身,它在最后时刻沉落的速度之快,让人很难想象这一天的日照竟然一度这么漫长;然而这不是我那一天黄昏的结束,相反仅只是第一轮黄昏的开始,当我们的车辆从河谷翻越到更上一层苍茫戈壁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黄昏又回来了,依然烙在西天黑暗聚拢处那抹鲜亮而富有层次和质感的蓝中,于是又一幕戈壁落日的奇观上演……如此反复,惊异一次次反复,最后,汽车沸腾的水箱终于让我们奔徙的脚步搁浅在了苍茫戈壁,那会已是十点多,远在东方缺乏夜生活的北京早已入睡,而我那会却刚刚望见戈壁的黑暗将西天失去了落日之后的最后那抹蓝抹杀下去;黑暗彻底聚拢过来,戈壁冷风袭起,我在孤独而绝望中失去了方向,只有车灯所及的范围,让我能感知到物质的存在,循着车灯,当我看见小动物突然奇迹般一闪而过时,生命的希望再度点燃,避开车灯,抬起头来,发现瑰丽的黄昏虽然被抹杀,单夜色琼浆里,已是繁星点点,亮眼地镶嵌在深厚的蓝穹中,司机告诉我,有了星星,我们就一定能找到敦煌的方向。  

    “把门关上了。关在内外的仍然是黄昏,当他们再伸头出来找的时候,黄昏早已走了。”夜色聚拢,黄昏被关在门外,到了早上,门打开,静静等待,黄昏还会应约而来。

    冬日的北大,冰封未名湖,湖水坚硬如磐石,残柳在寒风里以剪影的方式勾勒着落日在黄昏里的意境,宝塔依然矗立,湖面上已无法镶嵌出它的倒影。在北京,我最喜欢颐和园的黄昏,学生票一元,就可以买下一个黄昏,带上一本书卷,如同漫步在自己家的后花园。被冻结成一片的昆明湖像是一块由亭台楼榭装裱的玉石,长长的堤岸上杨柳稀疏,天色浓烈而湛蓝,而西山远远地笼罩在泛起的白茫里。昆明湖开阔的视野是未名湖必能比的,暮色下,北国的苍凉在玫红的落日里静谧地勾画着,三笔两笔,就是一首沉重的史诗。当然,我在北大摄取的黄昏远远比颐和园的多,和珅府不及帝王家的花园,却也另有一番情韵。还是冬日里那玫红的落日下,宝塔不见了倒影,石坊静静地躺着,一个清瘦的老者孤立在那里,他的黄昏显得深远而孤单——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这样的想象是不切实际的,如今收容了数万人的北大,哪里还能找出一个人的黄昏,遍地都是蝼蚁,倒是都是鸦雀,数万人的黄昏,让北大早沦落成一个热闹的晚市。

    尽管他九十八岁的人世已经很漫长,但我依然没能见到十三岁就开始仰慕的季羡林,北大已经够闹腾了,我想我没有必要去为他的家门再增添任何的噪响。未得一见,仅凭臆想,个人以为季羡林的至少有几十年的人生是北大里的一个异端,随着时代的推进,季羡林和北大文化是格格不入的,有时候我在想,在未名湖畔我永远都无法和季羡林邂逅,因为季羡林三个字不过是北大的一块牌坊。“但是寂寞也延长不多久。黄昏仍然要走的。”现在这块牌坊终于走了,没有在最后一个黄昏里挥起他的衣袖就走了,我想最黯然的可能不是季羡林的仰慕者们,而是北大。

    “黄昏永远不存在在人们的心里的。只一掠,走了,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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