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精彩访谈,岂忍胎死腹中?(一)
欧阳健
先说第一次。2010年7月,忽然接到《南方周末》记者向阳的电话,说想就《红楼梦》版本对我进行专访。那时我已抱定做红学的“历史人物”的态度,故婉言相拒。到了9月10日,又接到向阳电话,说他在北京遍访红学家,惟有蔡义江同意接受访谈;为了给读者以鲜明对比,务请能同意采访。第二天又发来了详尽的访谈提纲,问题虽十分散杂,却见出水平与思考,我为他的真情所感,便答应了。13日晚七点十分电话来了,一直谈到八点四十。12月2日《南方周末》刊出题为《“就是一层薄纸,拿手指头一捅就破”——欧阳健再批“脂伪本”》的访谈,同版还有《为什么一天到晚在版本上纠缠?——蔡义江检讨“新红学”》。之所以如此标题,是因为记者提问:“你们这批学者对脂批作伪论的提出和研究已经持续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主流红学’基本上没有被动摇呢?”我是这样回答的:“‘主流红学’尽管在口头上没有任何改变,实际上在内心里是张皇的,理论上是孱弱的,他们这种表现倒反而增加了我的自信。用曲沐先生的话讲,这个问题实际上是一层薄纸,任何人只要看清了拿手指头一捅就可以捅破了,但是他们不愿意把这张薄纸捅破。”
再说第二次。2016年11月17日,忽然接到《南方都市报》深度新闻部记者李玲的电话,说拟就《红楼梦》对我进行采访。有了上次的经验,没有犹豫便应允了。11月17日,遵嘱发去我的邮箱,晚上就收到采访提纲,问题虽也十分散杂,却同样见出水平与思考。
11月18日那天,午觉睡得不错,精神甚佳。下午接受李玲电话采访,畅谈近一小时。旋收发来的《南方都市报》2016年7月4日陈林文《红楼作者是曹頫?百年红学梦一场》,我亦发去《胡适在台湾所受到的批评》。得回复:“收到!谢谢欧阳先生。文章一定认真拜读。”
11月19日上午给李玲发去邮件:“昨天通话,精神尚可,加之你愿倾听,故信口而谈,有些应是即兴感悟,再重说一遍,都不一定说得出。如可能,请据录音全文整理,再另行提炼所需的访谈录,两份材料同时发我一阅。”
11月20日晚收李玲回复:“好的,欧阳先生。这两天有事去了一趟外地。我尽快把采访的全文内容和所需的访谈录整理好发给您。”
11月21日,李玲发来采访录音全文与整理稿,信上说:
根据整理后的采访内容,领导认为可以将对您的采访做一个整版,写一篇人物专访。文章的框架主要分为三部分:1.您谈胡适问题;2.您如何证伪脂本及所受的不公待遇;3.您对陈林及其观点的评价。因而,我提炼所需的访谈内容,也主要按照这个思路来整理。
由于还未开始行文,具体引用哪句话还未定。先生在看到采访整理后,对上述三个问题如有补充也可增加,如需删减,我也会遵从先生的意思。
在谈及胡适对红学和中国文化的影响,我认为先生颇有独到和深刻见解。读了您《胡适在台湾所受的批评》一文,我发现文中对这一问题有详细论述,不知是否可以引用?
其次,在脂本作伪问题上,我也认为同样精彩,但不知先生能否概括您的脂本作伪论,举几个例子说明下?还有您所遭遇的不公待遇,我们也想多了解。
最后,关于陈林对红楼梦的研究,先生若有补充也是甚好。
总之,在文章写好之后,我会发给您看,您到时可以看下引用是否准确。
寄《红楼诠辨》、《红谭2014》二书给李玲参考。
11月22日,调整李玲采访录,加题《掘到了胡适的根》,发李玲:
录音全文整理与所需的访谈录两份材料均已收到,十分赞赏你的能力与水平,谢谢。
你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将胡适问题放在第一位。但我想这是一篇访谈,还是按照谈话的顺序,以陈林始,以陈林终,反而显得自然。我已在你的基础上,遵照提纲与来信要求,重新做了调整与补充,也代拟了你的发问,兹发上,供斟酌。
我加了《掘到了胡适的根》的标题,以突出问题的核心。当年在公正评价胡适的背景下,《南方人物周刊》起了带头作用,如今要对胡适再评价,也希望《南方都市报》起引领作用。最后一节关于陈林的议论,可由你们领导裁处。
收李玲回复:“收到,欧阳先生。非常感谢先生用心斧正。”
11月28日,收李玲访谈录初稿,信上说:“根据咱们上周的访谈内容,我写好了初稿。现在发您审读,您看下哪里是否表述有误,或者没有准确理解到您的意思的地方。”回复:
我上午去做种植牙,一点才到家,休息一会,方收到初稿,读了一遍,深感你的水平很高,对红学的现状了解很深,对我的意思也把握得很准,这种表达方式也很不错。我只稍稍动了几处,红色的是加了的字,蓝色的是可删的,现发上,请斟酌。陈林是你们报社的同志,发表前最好与他沟通一下。略加斟酌,发去。伟英诵读一过,发现几处小误,改了再发。
得回复:“欧阳先生过奖了,我觉得是您谈得好,观点独到。佩服先生的渊博学识。”
12月8日,收李玲短信,已收到寄去的书。
12月9日晨给李玲邮件:
我曾经提到正写《再提胡适的博士学位》,现终于写好,发上给你看看。自问在《水浒传》、《红楼梦》、晚清小说等领域,曾颠覆了好多观念,但对胡适的博士学位,可算此生颠覆的最大观念。因为用了带研究生的经验,从学生的底子如何,态度怎样,搜集了哪些材料,采用了什么方法切入,就看出了好些没看清的问题。如方便,可否代转《南方人物周刊》,供他们采择?谢谢!
得回复:“我把您这篇文章转给《南方人物周刊》的同事,然后让他们跟您联系。”
一晃就到了12月26日,始终不见动静,上午与李玲通电话,单问《再提胡适的博士学位》问题。回答说,《南方人物周刊》的同事说文章写得很好,但不适合他们刊用。我说“胡适在台湾是一等一的英雄”的话,是《南方人物周刊》传播出去的,显然不是事实;文章给了他们挽回影响的机会。既不肯刊登,就不勉强了。讲到《访谈录》,她说早就交上去了,容她再去催催。
转眼间进入了2017年,1月16日又给李玲电话,说《访谈录》一直压在头头那里,她再去问问看。
到了2月8日,我感到事情太不正常,便给李玲邮件:“建立联系,已近三月,如此精彩访谈,岂能胎死腹中?若报社领导再无决断,我将在本月16日用博客,或其他方式,公布访谈材料。”得回复:“谢谢欧阳先生。我已经把您的来信反馈给领导了。等他们回复。抱歉让您久等了。”
现在已是2月16日下午四点,既不见李玲的邮件,也没有李玲的电话。为了不让李玲的劳动成果付之东流,也为了引起对此类问题的关注,我决定以《如此精彩访谈,岂忍胎死腹中?》为题,在博客分几批公布访谈材料,这第一部分讲的就是访谈的缘起与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