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当主持人宣布电影《红花绿叶》获得金鸡奖"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后，导演刘苗苗站在舞台上连说了九个感谢，几乎将参与影片诞生的所有人统统感谢了个遍，#红花绿叶导演致辞感人#也因此上了微博热搜。

 

上周，《红花绿叶》在北京湖北大厦举办了“金鸡报晓 红花绿叶”庆功答谢会。在会上，我们见到了主持这次盛会的制片人高尔棣、出品人陆成国、导演刘苗苗，与他们聊了聊有关《红花绿叶》这部电影的一些事。

 

投资300万如何拍一部电影？一部低成本电影为何在业内获得如此之大的关注？投资一部文艺片对一家初起步的影视公司意味着什么？在这次采访中，都得到了解答。

 

第一段：“立项前后”

 

高尔棣是国家一级作曲家，30岁出头就承担起了文化部下属中国东方歌舞团艺术创作中心主任，及总导演的重任，并亲自参与指导过包括大型文艺演出，及数十部电影的主创工作。在刘苗苗导演及剧组全体创作人员眼里，高尔棣是一位既懂艺术管理又懂影视业务的制片人。

“只有在一个称职的领军人统领下，主创团队以及艺术产品的质量，才能有保障。”陆成国这样说。毫无疑问，出品人陆成国对高尔棣的充分认可与信任，是中北通达最终决定投拍《红花绿叶》电影的前提。

 

当我们问到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题材进行拍摄时，高尔棣这样说“虽然过目了不少本子，但《红花绿叶》故事梗概呈现给我的这种表现男女情爱关系的方式是不多见的。这可能也是早已被当今身处在繁华都市的人们淡忘了的。我认为，这样一枝从土壤中自然生长“散养”出来的红花绿叶，这样一段依托着人类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淳朴基因，并最终得以收获幸福的眷属姻缘，或许会给当今那些已经把各种横流物欲填满一嘴，却依然由于得不到真正爱情而陷于苦闷的男男女女，以另一层面的人生启迪。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个很冷门题材，正是这个原因，如果影片打造成功，就很有可能会带来不同一般的社会反响。”

仅考虑到社会反响就决定立项了吗？“当然不是！”高尔棣回答道。“对投资方负责是制片人的第一责任。决定拍摄这部影片的因素还有许多，比如我对于原作者石舒清老师以及刘苗苗导演曾经的作品，以及两人在刻画人物心理状态方面的契合与默契，是有着充分了解的。而重要主创人员在打造产品层面有着共同的才华并情趣一致，是保障影片质量的基础。另外还有当时苗苗所提出的300万制作成本，而这个价格对于一个刚刚起步并正在寻找快捷提升公司资质的影视公司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高尔棣说。

独自思考了二十分钟，高尔棣在与乘德江总经理沟通过后，走进了陆成国的办公室，对他说，“这个项目可以做。”陆成国也很痛快，“高老师你定，你觉得行就做。”两年后，如今摆在陆成国办公室里的金鸡奖奖杯似乎可以证明，两人的果断决定方向正确！

“别小看这20分钟，我觉得我几十年的经验都在里面了。”高尔棣笑道。

影片立项后，高尔棣在《红花绿叶》剧组召开的创作会上阐述了自己的制片观点，他说：“表演要尽量发挥素人演员的本色特点，走自然主义路线。但在影片整体镜头运用以及包装审美层面，由于片子体量不大，又是农村戏，这就更需要规避走以往写实的老路，否则整部片子就会显得张力不足。”他的意见在得到刘苗苗导演及剧组主创的一致认可后，高尔棣对摄制组提出了明确的指令：“用新古典主义创作风格，从凝重、含蓄、大气的角度进行画面、音乐等剧情周边环境的设计与包装，尽力在预算内提升影片的张力。”。

陆成国说：“公司事先对片子的走向定位准确，也是《红花绿叶》最终获奖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二段：“在云缝里抢那天光”

 

刘苗苗对于故乡的赞美，如诗一般静静流淌在辽阔的宁夏高原，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自己的故乡宁夏拍摄电影。影片在宁夏“旱塬绿洲”西海固的一个边陲小镇取景，生活在那里的居民依然维持着半传统、半现代的生活方式。

 

影片在正式开机前摄制组曾先后深入宁夏地区，针对不同的季节进行了有的放矢的采景，主要是为了抓拍那几场悠远的空镜，以及在西海固春季来临的时候，前往当地抢拍了一次春耕与杏花盛开的实景。

 

“那个时候剧本还没有定型，按理说一般的资方在这个问题上都会很犹豫，因为只要一动就是钱，但是他们非常理解我在创作上的设计和用心，我们去了，因此也拍到了真正的春天。”刘苗苗补充道：“拍摄那几场春日空镜并非只是抒情与留白，更多的是在象征古柏与阿西燕的情感经历。镜头的运用就是根据总制片人高老师的要求，遵循的是新古典主义审美。”

 

“我考虑到片子里男女主人公经历了彼此疏离到彼此接纳的过程，从相识、结婚、相恋到有了孩子，这个过程至少也有一年的时间，虽然电影可以用很简单的方法表示时间过渡，但我觉得这和能够真正拍到季节的流动，带给观众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影片正式开拍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制片人高尔棣回忆道，当时整个摄制组住在镇上的一家小旅店，”绕来绕去的，还是蛮艰苦的”。

 

西海固进入冬天很早，然而当年的雪却迟迟不来，整个剧组陷入了焦虑，最后天气预报里说的“下雪"，只是零星的雪渣子，非但取不了景还徒增了拍摄的困难。“看到片子的观众觉得很温暖，但实际上天公非常不作美，外景挺困难，我一直希望抢一点太阳，有时候多云，就在云缝里抢那天光。”谈及于此，刘苗苗不掩遗憾的神色，大抵是所有创作者心里的那点“意难平”在作祟吧。

 

考虑到资金与周期，制片人高尔棣最后决定，原本预计实拍的”雪景”由特效代替，最终整部影片比原计划提前了3天完成拍摄，完整的拍摄时间为32天。

 

影片结尾，古柏推着自行车在雪中慢慢行走，后座是怀孕的妻子阿西燕，两人选择了相扶相持，共同寻找新的生活。所有的隔阂消融在了冰雪之中，春天正在被孕育。

第三段：“我们栽培一朵小花”

 

金鸡奖颁奖典礼上的刘苗苗，仿佛有道不完的感谢，而对于她，出品人陆成国与制片人高尔棣说得最多的是”信任“。在高尔棣眼中，刘苗苗谦虚、敬业、好合作，有着优秀电影人的审美与气节。

 

九十年代，刘苗苗是电影界公认的“天才少女”。16岁就考上了后来被称之为”第五代导演的摇篮“的北京电影学院78级导演系，与田壮壮、陈凯歌、李少红、胡玫等人是同班同学；23岁便执导了处女作电影《远洋轶事》；31岁成为宁夏电影制片厂厂长，同年，她的影片《杂嘴子》获得了第50届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国会议长”金奖。

 

在拍摄《红花绿叶》前，刘苗苗经历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情感型双向精神障碍不断折磨着她，如此反复二十余年，期间数次赴医，创作受阻。刘苗苗常说，是电影将她从精神崩溃的悬崖边拉了回来，而西海固温暖了她的电影生命。在第五代导演中，她无疑是最老派的那一个，大家都散场了，她却仍然执拗地追寻着有关“根”的命题，直至这朵芬芳“小花”的出现。

高尔棣坦言，合作之前一度很担心她的身体能否扛得住高强度的拍摄工作，甚至为此想好了预备方案，但是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刘苗苗浑身那股子创作的劲儿，让他的担心烟消云散。“我觉得苗苗是在通过这部电影完成一种自我救赎，她只是被病约束住了了，但我觉得她有能力，也能发挥出这种能力。”

 

谈及这次与陆成国与高尔棣的此次合作，刘苗苗坦诚地说：出品方很少干预她的创作。“在决策、发行、宣传的合作上，也都听取我的意见和建议。”

 

一如金鸡奖颁奖典礼上的真切，采访中，刘苗苗仍然不忘感谢，她觉得《红花绿叶》是一部作者电影，在出品方、制片方预知未来市场风险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扶持这部作品，是一种气魄和胆量。 “作为我立志于呈现自己真切的生命体验、立志于做作者电影的导演来说，遇到北京中北通达这样的团队是我的幸运。”

高尔棣把拍摄《红花绿叶》比喻为培育一朵“小花”，它是热闹的电影市场上另一种存在。工业技术撑起了电影产业商业大片的市场，而《红花绿叶》则是一个散发着清新香气的另类。终于，在所有人的精心呵护之下，这朵‘小花’等来了自己的春天。

 

《红花绿叶》问世之后，在2018年第二届平遥国际影展上获得了”首映单元最受欢迎影片”奖，这也是影片收获的第一座奖杯，该奖由30位大众评审团选出；在此外，影片也在国内院线上映的基础上，打开了国际宣发的新渠道，《红花绿叶》入围了大大小小近12个影节影展，并在印度国际电影节上荣获了银奖，且被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图书馆列入2019年馆藏的中国电影。

 

第四段：“遇上他们是我的幸运”

 

高尔棣回忆道，当刘苗苗把《红花绿叶》剧本大纲带到出品单位中北通达影视艺术文化有限公司时，从洽谈到最终拍板，整个过程不超过20分钟。

  

对创作班底的信任，是中北通达影视董事长兼影片出品人陆成国决定投资《红花绿叶》的契机。除此之外，陆成国认为制作一部“中小成本影片”符合公司当前的发展规划：“因为我们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影视公司，第一步还是希望用艺术品味与资质来打动观众，选择低成本也是因为这是一个新公司可以接受的投资范围，我们不太想一开始就进行大投资，因为整个公司需要有一个练兵过程。”

 

中北通达影视艺术文化有限公司由陆成国创立于2016年6月，核心班底由艺术家、制片人等业内资深人士组成。成立三年来，中北通达与央视合作了多部精品影视剧，目前旗下作品有电影《欲望悬崖》、《浴火丹青》，以及与CCTV12频道合作的电视剧《我心明亮》、《追凶笔记》、《北川练习曲》。除了在金鸡获奖的《红花绿叶》，同样由高尔棣担当制片人和总导演的纪录片《大北京》，也在北京纪实影像周上获得了优秀影片奖。 

 

陆成国透露，当初看到《红花绿叶》的剧本时，已经预感到它的市场反馈，在这个阶段他并不希望只盯着影片的商业回报，如果成片质量佳，公司未来在市场上的走向也会逐渐明晰：“短期盈利并非是我们考虑的重点。我们通过一部优秀的电影，引发业内对我们公司的关注，看到我们制作精品剧的决心与能力，这是更重要的，在公司的盈利达到一定的阶段，我们也会考虑更多的商业行为。” 

 

事实上，投资《红花绿叶》是一个“以小博大”的策略。当前市场上乡土题材影片十分罕见，不与大片挤破头，宁可在小成本文艺片中开辟一方天地，走精品化路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影视公司最为明智的打法。此外，影片作为刘苗苗导演的回归之作，自然也将引起业内人士的关注，并不会缺少热度。

 

对于得奖之后影片后续的运作，制片人高尔棣向我们透露，《红花绿叶》已于国内最有实力的海外发行公司“国广东方”正式签署了海外发行协议，并正在安排国内复映，目前已经与上海艺联签署了复映合同，来年将率先在上海、常州、南京登录当地影院。而接下来，出品方中北通达还将有多部作品问世，包括颇受政府重视的电视连续剧《幸福隧道》，以及聚焦国内航空工业的40集电视剧《大国工匠》等。

 

在《红花绿叶》答谢会上, 高尔棣感谢了所有支持《红花绿叶》的人，他说：“作为一家成立3年的公司，中北通达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获得业内的众多认可，取得如此的成就，与公司全体员工的努力息息相关，公司的领导对优秀作品的选择有着统一的认知，在做决策时十分果断团结。”

 

一步一个脚印，与创作者共同前行，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理想与专业能力终将酿成雨露，不断浇灌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影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