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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烈:数学与黄鱼

(2015-07-08 09: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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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烈

分类: 叶永烈·人在旅途

                            叶永烈:数学与黄鱼

                                                        201577新民晚报)

                                         

              叶永烈:数学与黄鱼

                                          
                                  

 

“风吹柳浪白鹭飞,莲盖绿水荷花香”,温州城南的南塘河,是当年书圣王羲之乘船赏荷花的所在。这一回我又来到清波荡漾的南塘河畔,却发现新盖了一座“老宅”,门口挂着黄底黑字牌子:“温州数学名人馆”。

这座二进四合院,梁、柱、门、窗皆老而旧,乃清朝原物,却是从温州市中心高盈里整体搬迁至此。嵌在外墙的青石碑上刻着“谷府”两字。谷,著名数学家谷超豪院士也,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在他生前,曾经跟我用温州话说起,家住高盈里,而我则告诉他上小学时天天走过高盈里。原本温州有关部门有意要我为谷超豪院士写长篇传记,由于彼此都忙,错过了长谈的机会。

步入“谷府”,我见到院子里安放着三尊青铜雕像,两坐一立,立者为谷超豪,坐者为温籍著名数学家苏步青院士、姜立夫院士。苏步青乃谷超豪之师,而姜立夫为苏步青之师。

我在“谷府”漫步,见到一个个房间里,挂着众多温州数学名人的照片、简介,陈列着众多的数学专著,生动地展现了温州拥有的星光璀灿的数学家群体。内中,光是院士(包括原中央研究院院士)就达10人之多。姜立夫、姜伯驹为父子院士,姜立夫被誉为中国现代数学祖师,1948年任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而姜伯驹则曾任北京大学数学学院院长,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委员(即院士)。项武忠之父项昌权早年留学法国,其五个子女之中四人为数学博士(另一位为化学博士),内中项武忠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主任,项武义为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数学教授。据统计,温州籍数学教授达200多人,其中曾担任过著名大学数学系主任或数学研究所所长的达30多人。我在美国费城曾于杨忠道教授家盘桓数日,他便是美国名校——宾州大学数学系主任。人们笑称,在世界性数学盛会——国际数学联盟会议,温州话是通用语言之一。

从温州走出那么多数学家,在全中国以至全世界都不多见。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曾请教过苏步青院士。苏步青平常总是笑咪咪的,眼角皱起很深的鱼尾纹。他讲话,常常像相声演员,不时抖响“包袱”,令人忍俊不禁。人家总是尊称他为“苏老”。他却说,“苏老”跟“输老”、“酥老”同音,不妙哪!他在耄耋之年走起路来快如风,被荣幸地选为全国十位“健康老人”之一。他却说,人老了,都讲“头也白了”,我如今头发都掉光了,分不清白发、黑发,属于“超级老人”!不过,在出席一次在上海召开的温州籍人士座谈会时,我调侃道:“温州出了那么多数学家,听说跟温州人吃黄鱼有关系,黄鱼使人聪明!”众人哄堂大笑,苏步青也大笑。温州盛产黄鱼。我记得,小时候几乎天天吃黄鱼,才一角钱一斤。

可是,苏步青忽地收敛笑容,一脸严肃地说:“照我看,数学家跟黄鱼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温州有那么多人研究数学,那是因为当时我们穷,国家也很穷。研究物理、化学离不了实验室,而研究数学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我们是奋斗出来的!”笑声顿歇,与会者不由得细细回味着苏步青这几句话语的深刻内涵。

温州出了那么多数学家,除了苏步青说的原因之外,还在于可贵的数学传承。据考证,1896年清末著名教育家孙诒让在温州瑞安创办了“学计馆”,成为中国最早的数学专科学校,在温州播下数学的种子。1898年至1911年的13年间,温州前往国外留学就有130多人,很多人学习数学。内中姜立夫前往美国学习数学,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他回国之后执教于温州中学,手下的数学尖子便是苏步青。后来,苏步青执教于浙江大学,1946年谷超豪成为苏步青的学生。两年后成为苏步青的助教。“谷府”院子里的三尊铜像,形象地勾勒了温州数学接力棒的传承。

谷超豪诗云:“人言数无味,我道味无穷。良师多启发,珍本富精蕴。解题岂一法,寻思求百通。幸得桑梓教,终生为动容。”我想,这首诗正是温州数学名人馆的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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