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老子还太嫩

（约稿，请勿转载）

文／马陌上

事隔10年之久，今天，当我坐在北京朝阳区23楼临通惠河的一扇窗口时，提起西北师大，我能说点什么？对于过去，纵然有再多的遗憾，我也无法对它竖起中指，正如纵有再多的春宵良辰我也无法对它翘起拇指一样。怎么说呢？有那么一段时间，有那么一些人，有那么一个地方，而我，就在那儿。就是这样。

水挂庄的玉米地扔满了连保险套都无法阻隔的危险青春；煤烟与黄碟；房东太太以及她从城关区回来度周末的姑娘；3毛钱的肉串和1块3的啤酒；西瓜与圆白菜；下水道与高压线；网吧；麻将；足球；晚自习；老乡会上讲普通话的瘪三以及高谈阔论的骗子；培黎广场的牛仔裤15元一条，而最廉价的随身听也要60多块；旧图书馆门前花气袭人；音乐山上总有几个吊嗓子的家伙；旧文科楼前面的自行车丢了一辆又一辆；化学楼刺鼻的氨味以及理科楼幽暗的过道；工科系还是没有漂亮姑娘，外语系的都跟在体育系屁股后面，要横刀夺爱也只能找维吾尔族或者藏族兄弟帮忙；这里是兰州，而我们彻夜谈论的，却是一个名叫北京的地方；挂科、补考以及将答案写在大腿上；选A的是放狗屁，选B的是狗放屁，选C的是放屁狗，正确答案是D；睡眼惺忪与排队打水；跑操、点名与晾裤子；2号楼上住的是女生，女生，女生，嗯，女生，以及女生；吉他；看世界杯还是NBA？能抢到遥控板的是大侠，能抢到奖学金的都是孙子；东门的牛肉面与北门的邮局；行政楼干净的厕所与哼着“从故都走来在陇原勃发”的食堂胖师傅；6号楼上住的是女生，女生，女生，嗯，女生，以及女生；诗歌；一档名叫“午夜温馨”的广播节目；嗯，还有黄河，很黄很黄；校徽别在腰间，遇到甘政法的，就亮出来，遇到兰大的，就掖进去；仁寿山的桃花以及3路公共汽车⋯⋯嗯，就是这样。

无论如何，在经历了逃课、挂科、差点除名等一系列险情之后，我终于幸运地毕业了——更加庆幸的是，我以童男之身进去，出来时依旧保持着贞操。我在化学系的课堂上系统地学习了文学、哲学、历史、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经济学以及工商管理，嗯，方法就是：把头埋得低一点，低一点，再低一点，低到让老师以为你睡着了。基本可以这样说，当我卷起书本离开化学楼时，除了化学，我差不多什么都学会了；与此呼应，毕业后，除了化学，我差不多什么都干过。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感激化学系，它让我对一门学问反感得如此彻底­——它是励志的，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干不好别的，我就得干化学。这种精神上的吓阻力量，让我从兰州到北京，不断地勉励自己去做一个好记者，好编辑，好作家，好戏剧导演，好电视节目策划，好网站主编，好影视植入分析师，甚至，好老板。

加谬说过，所谓生活，就是爱的反面，重要的不是活得好，而是活得多。那年老子还太嫩，不懂这个，一心求爱，忘了生活，一心示好，没来及想“多”，吃亏则个，吃亏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