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2013-09-24 17: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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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崴情感纪念八达岭陵园晓春 |
今天是王崴离开八年了,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这么多,确实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如果说之前我曾经关于王崴的写作,似乎常常是一种没有自我、轮廓模糊的想象和倾诉,夹杂着各种无法宣泄也理不清的情绪与矛盾的话,那么这次,我(们)的感受似乎应该比以前清晰多了(我想象着他的年龄也不应停留在三十岁,而应该和我们一起进步)。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功效。即使线索再多再杂乱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会看到自己身上堆积的各种信息与冲动之间,逻辑到底在哪里,关系在哪里,也开始学着逐渐认识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伴侣,开始明白彼此的相同和不同,到底都在何处。由此,而再次生出更加准确的期待和感激。
前几天收拾屋子(最近单位也要搬、家里也要清理),收拾出来许多王崴的东西。在以前是不敢细看也无法看细的,这次竟能拿下来一一端详,还做出更加合理的评论了。无论是衣服还是书籍,都有一些过分简朴、陈腐、过时的,和当初的我一样,因为童年的教育和上一代的遗存,曾经把简朴当宗教,除了随便套上几件他人指定的衣服之外,剩下的就是便宜、随性、毫无分别心的东东,把无原则的平等当尊重,把无保留的服务当奉献,这种在过分高尚的想象中压抑自己的美学,现在看来,真的还是大有问题的。你我曾经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学得比谁都认真,现在时代已变,作为一种风格的简朴美学于是也应当作为历史重新融入纷繁现实之中了——世界的确是进步了,不知我们何德何能竟享受到了今世的自在——于是我在日常的奔忙之中,也早已成为享受网络发展成果的新一代,隔三岔五地淘宝、换装、换感觉、逛世界,仿佛要把失去的“青春”补回来,做一个无忧无虑自由妹。呵呵,若你还在,我们也当一同如此的,做两个时尚快乐的潮人,毫无顾虑的融入世界本来的自然交融之中,这感觉的确是我之前从未体验过的(这与我终于接受了整个世界仍然由低级的利益矛盾冲突动力和阴谋论组成、而不是纠结细腻难以企及的神性之爱组成一样,让人惊讶却终于长舒一口气,不再感觉仍和纠结悲催,甚至还有些知足和随遇而安)。在新的各种挥霍和选择中,我们也就都有了遨游世界的自由滋味,原来这才是正常呢!于是我要和你说一声,你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也无法真正拥有过他们,只是相处罢啦),无论艰难险阻,在梳理清楚后,我可能会重新组合、捐赠出去、或让它们进入其他的流通空间。此前,请允许我告诉你一声,我会尽量拍照留念的——包括所有的一切、文字、人际关系、难忘或已忘记的故事!尽管我知道,物品本身的质感和想象,是平面单维的文字、照片不能替代的,但也不能让我的身边再次变成无编辑、无方向的、混杂历史的博物馆,我们还远远未积累或成就到那么高的程度,也远远没有那个必要,保留你的雕像,找机会让他真正在百老汇和我们的书籍一起成立起来,就已然足够。就让最珍贵的留下生长,让其余的重新回归到自然之轮回吧。祈愿你在那边,也能理解我这些新知,这些新的选择,乃至感受到潮流之变化,感受到生命延续的新机会,尽情享受未来给你的更多新鲜吧。环保的事,节约的事,仍然可做,但不必再像我们曾有的那样执拗了,世界不缺咱们这点自我压抑,因为咱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犯不着让自己再难受。美就是美,美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在思想乃至行动上刻意规避“参差之美”的清教徒革命家们,就是见了今天的场面,也定然是乐呵呵的。论年龄,他们该是我们的祖父母了,而祖父母对孙辈,总是更赞许的,否则就不能算是健康的心态。所以,不必再因历史的缘故约束自己了,这大概是今天我们能聊的第一件事。
我们能聊的第二件事,其实也算是个大事,只是之前从未好好谈过。当我看着你从小到大的照片,那些或胖或瘦的照片中,有你各种有趣的表情,各种有红有专但更有情有义的表情,其实这些表情的背后,你的本质仍然是羞涩的。你散落的文稿和我曾尽力出版的书(说实话,我把握的并不是很好,做得也不到位,请再多给我些时间),我对你的文字事实上仍然有些来回把握不定的态度,等等,这些都让我想起来,我们曾经还是有过一些小小的不快,你和我不可避免其实还有着的差异,一部分是我的不成熟,一部分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你本质中的传统、保守、天真和羞怯与我的多元、混搭、自由和疑虑,你对生活细节的由衷投入享受与我对抽象结构不切实际的观照,你读书中对文史、军事、修辞的天然兴趣与我曾经疏懒、实用、跳跃的阅读习惯,你一直孜孜以求但未能付诸实践的、我现在正在学习的,对音乐、宗教、哲学的新的沉浸、体认和扩展,以及最终你和我在电影、视觉、叙事上的新认识、新对话和新创意,这其中的种种相似与差异,以及在我们经历过或未经历过的、各种层次、视野的话题上,我们都还有太多未能完全磨合的地方。由于你的温和朴实,以及一以贯之的家居态度,我们的差异早早被你融化在童话般的叙事中,因而未能实现我们精神上深层次的交流和拓展,现在想来,其实也是一种遗憾。希望未来有机会,我能通过和其他不同朋友的交流,逐步深化我们在这方面的可能性吧。这几年我对网络的跟踪,让我了解到了更多你可能喜欢的名字:例如沙梨熊等历史普及类的写手,例如左右各派真诚探讨问题(可惜太少太少)的人士,例如果壳等科学领域分享知识的专家,等等。他们都会是你喜欢、会交流的类型。我们可以学、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有来世,你我若再能以“知识青年”的姿态相遇,希望能共同探讨更多的话题,说不定还能得出一些更有趣的结论吧。
今天是很放松的一天,上午请假去八达岭看你,空气特别的清新,天空很蓝很蓝,各种树木很绿很茂盛,叶子才刚刚有一丁点红,走上台阶的脚步也和鸟儿叫声一样清晰。给你送去了各种花儿,也挂了一串小风铃,园子里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帮忙,安宁静谧一如当初。当我带着学术式的、更超然、更平静的态度看着我们彼此相当短暂、曾经相伴却又无限美好、无穷延续的人生,那些我们汲汲以求的精神生命的点点滴滴,散布在我每时每刻要停下来细看的新习惯之中,我想说:这次的我,八年之后,有了很多的新东西,想和你分享,也知道你会听见。我们就这样,一起加油吧。关于我们之间,以及我们之间延伸的很多话题,我有机会时,还一定会再探讨下去,希望在你心中,我还不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简单的小孩,我们共同的思想发展,都是有意义的。我会把这种意义继续下去,无论以什么名义。
阿弥陀佛,亲爱的好王崴,过好你的日子,无论以什么形式,我们都会好好的。天堂再见,多多保重,日日平安,愿菩萨保佑你的每一次生命!I love you!
梦圆微风依旧
2013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