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月25日到12月10日是倡导反对性别暴力的16日行动。每逢此时，我国都有众多女性集结起来，为消除性别暴力奔走疾呼。近年来，这个奔走疾呼的队伍里增加了男性同胞的身影。他们在“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发起人方刚的带领下，承诺绝不对她/他使用暴力，并且不对暴力行为保持沉默。

    性别暴力中也有男性受害者

    近日，在方刚和白丝带志愿者的努力下，“制止性别暴力，男性不再沉默”公共论坛及“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第一届年会在北京召开。来自社会各界约200名志愿者出席了论坛。
    白丝带志愿者、华东师范大学性别专业博士生张智慧日前从上海赶到北京。在与他面对面的交谈中，记者听到了一名致力于制止性别暴力的男同胞的心路历程。
    2012年年底，张智慧加入了“白丝带”，2013年3月份开始，他开始负责“白丝带热线”的值机工作。专业和志愿者工作的经历，让他不断接触到各种性别理论，开始对自己成长过程中一些不太好的性别观念进行反思。
    张智慧来自浙江乡村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母亲生育了三名男孩，他是最小的一个。“家中没有姐妹，我就自然而然成了帮家里做饭炒菜做家务的那个。”让他从小便觉得心里不平衡的是，“我帮忙做这些家务，从来没有得到来自男性的肯定。”那时他觉得：“因为没有来自男性的肯定，我会觉得这个不是我应该做的，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
    童年的经历令成年后的他一度对亲密关系感到不安和恐惧，他坦言自己“不敢去追求比自己优秀的女性，担心将来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只愿意接受比自己各方面条件低一些的女性做伴侣。”
    自“白丝带热线”开通以来，志愿者们已经完成了100通有效咨询电话的咨询工作，“热线接听的第一通电话便是男性打来的。”张智慧告诉记者。很多拨打过咨询电话的女性表示，男性志愿者的帮助不仅更能体会男性的心境，也让她们感到这份支持更有力量。这些回馈令张智慧意识到：这也是男性力量的一种表现方式。

    父权文化背景下的男性困惑

    在“白丝带”年会上，方刚坦言自己不是一名具有传统父权男性气质的男人，这句话引来在座200多位男性志愿者的共鸣。在方刚看来，男性气质是多元的，既是勇敢的、模范的，也是绅士的、感性的。男性也可以有温柔的力量。传统意义上的男性支配性气质，是造成两性不平等的根源。只有当男性从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模式中解放出来，女性解放所追求的一些目标才有望更快地实现。男性解放的目标之一就是促进男女平等。
    曾有人发问方刚：“男人到底是父权文化的受害者，还是既得利益者？”在方刚看来，父权文化表面赐予男人特权，实际上在剥夺男人自由发展的权利。所有这些问题的核心，是男性个体的改造如何与不平等的社会性别机制的改造联系起来。
    虽然支配性男性气质是男性施暴的原因之一，但这绝不是要为施暴男人进行开脱。“白丝带”同样致力于鼓励他们通过自我反省，主动参与到反父权和反支配性男性气质的工作中。
    传统社会父权规训对男性的一般定义，是张智慧成长悲剧、内心症结的所在。现代社会中，像他们这样的父权受害者并非少数。
    “父权的规训就是要让男人成为‘那个样子’，但其实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成为‘那个样子’。男性在得到所谓的优势和权力时，必然要放弃掉温情、家庭温暖、爱与尊重的能力。”
    张智慧直接指出：男性无处发泄的痛苦，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父权规训的压力和压迫。
    在他们看来，反对性别暴力，其实也给男性放下心理和生活的负担。男女性应该互相了解，女性要帮助男性抛弃传统性别气质观点的束缚，男性则要放弃旧文化对性别气质的规训，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而敞开心扉了解女性的生活和心理才能帮助他们放弃男性沙文主义。
    白丝带志愿者们普遍赞同，包括家庭暴力在内的性别暴力的实质，是不平等的权力关系。男人在社会上拥有权力，试图对女性进行控制，这是暴力的根源所在。白丝带运动鼓励男人认识到这一点，放弃权力，反对不平等的关系。

    消灭性别暴力需两性携手

    受到前沿性别理论的影响和启发，张智慧和一批男性白丝带志愿者一样，他们在转变自己的性别观念的同时，向父权文化发起挑战，呼吁更多男性参与到扭转性别意识现状、反对性别暴力的队伍中来。
    方刚认为，男性如果起来反对性别暴力，至少对于其他男性更有倡导性、号召性，更有助于男性的改变。而且男性传统上是资源的控制者，男性做这事，似乎在一定意义上更易实现。
    目前，对于女性的歧视和暴力现象仍普遍存在，“女性主义争取男女平等的目标未能实现，没有唤醒男性参与，是关键症结。”方刚认为，“只有所有人携手反对父权，才可能有性别平等。如果男性拒绝觉悟，性别平等不可能实现。白丝带运动就是要推动男性觉悟。”
    因此，“改变这一切，迫切需要倡导全社会，包括男性共同努力。男性不应该也不能够在推进反对性别暴力的运动中缺席。”方刚说。(本报记者 周韵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