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晨

 

 

一行深深的脚印

渐行渐远

夜行人踉跄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是以一种什么心情

走进风雪

他走向哪里

知道的人不会很多。

 

小区的孩子们

似乎听到了集结号声

在院子里

忙着堆雪人，开雪仗

哇哇的叫，尽情地嚷嚷

记忆里，他们从没有这样痛快过。

 

同一个时间里

所有媒体都在报道雪灾

交通中断，路人摔伤

暴风雪压坏管线

电气供应发生故障。

这时，春天还没有站到起跑点

城市陷入了困境。

 

在我的家乡

乡民们这会儿围在牌桌上

火盆边，开心地聊天

好一场大雪

来得可正是时候

夏天的稻虫子一定会少许多。

 

路道以外，积雪静静的等待融化。

一个中年人站在城市的窗后

看着遥远的乡村

少年的快乐。

那风雪夜行的脚印

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夜雪已经停止

 

 

在梦中，我拧了拧胳膊

想问自己疼不疼。

我的女人，她悄悄走了

夜的颜色遮起她的薄棉小袄

上面的蓝底白花

无法分辨。

 

又一个白天走过来。

夜雪已经停止

窗外的积雪灼亮。

今天是1月30日

对着墙上印着字画藏品的挂历

我发了一小会呆。

 

那踏雪寻梅的女子

不像是南方的，也不像是北方的

只是一帧工笔画

出自明代画师之手。

我用纷乱的夜雪

在梦的底色上绘我的女人。

 

 

想起那个冬日

 

 

草檐下，冰凌越挂越长，

雪覆盖麦垅，

河面罩上冰壳，冰上可以行人。

河对岸邻村的妹子

呼吸出来的空气，很冷。

 

在冰冻世界求解方程。

代入童年印象，

除以乡间少年的承受力，

计算这一个冬日的寒冷度，

把答案写在等号后面，总不完整。

 

从没有暖冬这一说。

如果不是假象，那就是表象。

被抽去棉絮的袖洞，

钻进一堆冷风。

余下的时间，我无所适从。

 

由热向冷推进。

有点像从生到死，不能逆方向

也没有过渡，

在某一点停下，死亡诞生。

“诞生”用在这里，是悖论。

 

这一说又许多年过去，

不是这个冬日，是另一个。

冰雪顺着脖子灌进心口

太阳严重受伤。

想起那个冬日，我突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