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精编版)104
风之子原创
第二十回,宝黛争吵,止于心。所谓:
林黛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他?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
有条批语说得好,说宝黛之间的话语,大多是囫囵之语。其中的原由,不外乎三:
1.宝黛自七八岁一块长大,一桌吃一床睡,亲情和爱情,一时难以备述;
2.宝黛之感情也须经历一个懵懂至自觉之过程;
3.封建礼教规矩,大家族公子小姐的声誉,无可奈何之举。
那么,宝黛之间,到底是何居心呢?
第二十回的争吵,宝黛之间,只是表了态,我的心是你的,你的心是我的。彼此感觉安全了,就罢手了。但是以宝黛之聪慧,必然是要追问的,宝玉交给我的心是什么心?黛玉交给我的心是什么心?难道真的就只是亲不间疏,先不僭后?
第二十三回,契机来了。
茗烟弄了好多传奇小说给宝玉看。这一日,宝玉正在桃花落红阵中读《会真记》,恰巧碰到了葬花的黛玉。于是,借了这书的机缘,二人传情。
先是给黛玉看书:
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宝玉看书入迷,沉浸其中,自我比拟:
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这是宝玉自己比作张生,黛玉比作莺莺了。这便是把二人彼此交付之心从亲情的藩篱往爱情上引了。
黛玉猝不及防,自然恼了,不恼,何来千金之身份?所谓:
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转身就走。
宝玉自知冒失,慌不迭的讨饶:
宝玉着了急,向前拦住说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
宝玉这番话,虽是混话,乱说一气,那意思却是又回到亲情的藩篱里来了。看把宝玉吓成这样,黛玉乐了,不乐,不是黛玉:
说的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
可是黛玉接下来的话,却是这样的:
“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鑞枪头’。”
黛玉的话,回应了宝玉从亲情藩篱里冲出来的感情,引用了《会真记》里面更厉害的一句,原来“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鑞枪头”。这句话,比宝玉的话更厉害。
一则是嘲笑宝玉的慌乱,二则已经有点调情的味了,说宝玉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颇颇有些情趣。
如此一来,宝玉勇敢从亲情藩篱冲出来的试探,算是得到了回应,他们彼此交付的心,不惟是兄妹之心,也是爱情之心。
宝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宝玉听了,笑道:“你这个呢?我也告诉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宝玉的心,黛玉自然可以巧妙的把话题收回来:
林黛玉笑道:“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
这一收收得妙,全在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就好比第二十回两人的争吵,是这样的结尾:
林黛玉听了,低头一语不发,半日说道:“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的这样,你怎么倒反把个青肷披风脱了呢?”宝玉笑道:“何尝不穿着,见你一恼,我一炮燥就脱了。”
黛玉叹道:“回来伤了风,又该饿着吵吃的了。”
其实本不为此,却用它法来解脱,方不失大家礼节,这是黛玉的聪慧之处。
至此,宝黛二人,已从彼此交心到心领神会了,接下来的传情,会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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