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钓
竿是早就放下水了的,只斜斜地倚在石缝里。人也不全然地坐着,半倚半卧的,脊背贴着微润的苔石,竟分不清是人在钓这溪,还是溪在钓这人。饵自然是有的,却不挂念。那鱼儿呢?许是在水底徘徊,许是早已远远地去了。都不打紧。
目光只在水面那一圈浮子上,漂漂漾漾的。心思也跟着漾开去,不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想过了。忽地,那浮子微微一点,水纹细细地荡开,是鱼儿来了么?心尖儿也跟着一颤。可随即又平复了,像投入一颗小石子的古潭,几个涟漪后,依旧含着整片倒过来的天,静静的。
于是明白,钓翁之意,本不在那一尾银鳞的跃起,也不在那竿梢喜悦的弯垂。要的,或许就是这一点颤动后复归的静,这悠悠长长、无始无终的等待本身。等待里,天光云影徘徊,山风与水声悄然化合,人与这整条溪、整座山,便也化合了。身骨松了,神思也散了,散了,才装得进这满溪的碧,满山的幽。
待日头偏西,影子拉得老长,起身收竿。线的那头,钩还是亮的,直直的,空空地悬着水珠,映着最后一抹霞光。提起来,竟像提起了一溪的黄昏。
——我的《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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