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木森教育文化随笔今选》研讨(之三)——
(2012-05-30 06:4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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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木森教育文化随笔今选》研讨(之三)——
(发表于《今日文艺报》2012年4月5日第三版)
喜欢少木森,是从他的禅意诗开始的,常沉浸在他的文字中,体验《在家静坐》的从容、闲适和袅袅心思萌动的曼妙,感动于他“重阳日”竟能卸去那些俗务俗情,一个人漫步在江滩,“以一个微笑/摇动那枝野菊/花香弥漫/清冷的黄昏/似有音符跳动”,他说:他“没有等着谁来访/也没有遍插朱萸/怀想着谁//九月九/到江边漫步/只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微笑”(《重阳》)。他的这种从容温静中带着那么一点浪漫和天真,也带着那么一点忧思的诗心禅意,几乎触手可及,让人感动。为什么微笑还要给自己找理由呢?这话在日常生活的层面上好像不好理解,而在心灵的层面,在灵魂的层面可能就容易理解了。其实许多禅师说禅时,总说禅是离我们很近的,但我们是俗人,我们谁也没有进入到禅的境界,但我们可以学习,可以效仿啊!这是不是少木森所说的“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微笑”呢?我们面对尘缘尘欲,肯定有烦恼,有郁闷,我们笑不出来,那就找个理由吧,说服自己,露出笑容。这好像有点无奈,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就像禅师所说的:“山不移过来,那就我走过去”一样,让人觉得有点儿“无奈”的意味,可那也算是一种放下,一种心理上的轻松啊!换上我们世俗的说法,对生活中无尽的烦恼,我们“阿Q”一下,不就自已轻松多了吗?
但是,现实的世界里,必须面对的世俗喧嚣与纷争太多了,有时候也太难了,你都一笑了之,那没有相当境界不行啊!在少木森的散文随笔里,我读到另一种的面对方法,他心目中似有一个完美世界,那是一种超脱现实、形而上的纯净境界。而当现实的残酷一次次摧毁内心渴慕而向往的纯美与洁净时,少木森一边在写诗,写禅意诗,在修炼心灵,像他所说的那样:“以禅眼观物,以诗心生活”,营造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禅意诗心;一边却正视现实,用激扬的文字演绎他的思考,他在《两般读圣贤》中尖锐批评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没有秉承孔子的“法先王”思想(即主张当政者要学习、效法古之贤王,以他们为标杆,规范自己的行为),而秉承的是荀子的“法后王”思想(即主张当政的这个王就是大家学习、效法的标杆,于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对,可以为所欲为),直接导致了数千年的专制与屡禁不止的腐败。于是,少木森沉重地说: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自孟子而发端的‘民本’思想,被荀子‘君原’、‘君本’思想所取代了,历代专制统治者以自我为中心,骄奢淫逸,涂炭天下之生灵,离散天下之子女,便都成了合理合法之事。天下者一人之天下,其余的人皆是子民、奴仆,你能不低眉顺眼,任人奴役吗?
我们常说,知识分子是‘天下的良心’,以荀学哺育出来的知识分子,自然也算‘天下的良心’,这‘良心’学会了两眉低顺,专制统治自然就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唉,中国有了荀学,并“嫁给”帝王家而成了正统,哀莫大矣!”(见《两眉低顺的荀子》)
少木森的散文随笔非常的入世,在他的文字中,那种在其禅意诗中若隐若现的“旁观”与“边缘”的姿态不见了,变得“在场”,变得“投入”。正因为投入,所以面对一些无法排解的世事,难免激愤。在他看来,今日社会已经席卷着个人利益争夺白热化的浊流,一些人为一己之利,可以欺熟宰熟,可以夫妻异梦、兄弟相残、父子反目。面对此种境况,有人还在权威讲坛上专讲老子的理论与人际关系,大讲如何运用老子“权术”对待属下,对待同事,对待上司。他对有人肆意宣讲老子的理论,巧用“权谋”,对待周围的人和事,专修所谓的“驭人之术”,很是愤恨,大声疾呼:
“这哪里是讲道德的,分明是讲最缺德的权谋。能讲这一席高论的‘高人’,若为隐士,那必定是‘大隐隐于朝’的大权术家、大阴谋家。”(见《两张面孔的老子》)
少木森笔锋颇健,但他似乎动笔时总是有所收敛,是一种与他的诗歌写作相关的向内求索,向人心求索的写作模式。他写唐朝诗人宋之问,触及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那就是历朝历代为什么总有“文人无行”的事儿发生,他说,那不是简单的问题,而是与制度相关的,是历朝历代的“极权”危及人的生存,是人的生存本能的体现,更是因“极权”而容易“造神”,容易让人产生“盲从”的体现。可以说,少木森是以一种内敛的,沉思默想的形式,在思考历史,思考现实。请读这样的话:
“我想,‘极权’与‘盲从’才是中国文人最大的悲哀,也是宋之问之辈谄事权贵,丧失人格的思想根源。太阳下的烛泪,谁解其恨?”(见《不敢之问》)
少木森谈教育时,倒是显得活泼,显得神采飞扬了。他欣赏宋代理学家朱熹的教育观和教育方式,说他的教育是“生动|”的,人品是“生动的”——“朱熹的人生是生动的,教育方法是生动的,学说是生动的,一句话,朱熹的全部风范的精要之处就在于‘生动’二字,这是潇洒、谦逊、博学、宽厚等等多种风度的集合、渗透与幅射。不是有喻画竹之妙者为‘胸有成竹’吗,胸有乾坤,方能尽得乾坤之气韵。朱熹毕竟是内心厚实的饱学之士,其内涵是遮掩不住的,随便一开口一提笔,与生俱来的生命意识的信息就发散出来,因此就生动,就健朗,就鸢飞鱼跃,就叫人动容。”(见《鸢飞鱼跃读朱熹》)少木森是个老师,是名师,对教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常说,老师最重要的素质之一是博学和激情,是能把话讲得生动,能把话讲到人家的心里去。所以,读他评析朱熹的文章,似乎他是在自况或提醒自己。做为老师,我读到这段文字时,其实不仅增长了见识,受到了启迪,更是深受感染,内心除了获得一种阅读的快慰和满足外,是不是还会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企望产生?似乎一下子被调动或唤醒了某一种激情,跃跃一试,也想“修炼”成为一位“生动”的名师了。
少木森博学是显而易见的,他笔势如虹,纵横交错,信手一拈,就成文章,没有广博的文史知识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少木森又是简约的,这一点也是很突出的。他写每一个古人,都是不长的几千字的篇幅,却让人印象深刻,似乎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一个”人。他所写的孔子、老子、庄子、荀子、墨子、朱熹、韩愈、黄道周、李贽等等,莫不如是。这是不容易的。
少木森的文章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题目都比较新颖,也比较规范。做为一个语文老师,我对此是钦佩,甚至嫉妒的。当然,我也觉得少木森的文化随笔,有些观点是一家之言,我可以理解,但不一定赞同。我这么说,不知道少木森老师是否有意见?就教了!
作者简介:福建省漳州市某中学高级老师,教语文,偶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