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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国被岛津军攻破,明朝如何反应?

(2018-01-09 10:23:51)
标签:

明朝

琉球

日本

萨摩

历史

分类: 琉球史话

“隋兵劫之而不服”的琉球国,在明朝建立不久就“首效归附”,接受朱元璋的招抚前来朝贡,成为最受优待的藩属国。它在明朝的庇护与支持下,与东南亚、朝鲜、日本开展转口贸易,自称为“万国津梁”,反映了当时琉球国的自信以及对外贸易的繁荣景况。同时,琉球国也通过朝贡贸易获得了巨大的收益,有“唐十倍”的说法。

然而福兮祸所倚,如此丰厚的贸易利润,难免引起其近邻日本诸大名的觊觎,在明神宗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终于发生了萨摩岛津氏出兵入侵琉球的事件——岛津氏家臣桦山久高、平田增宗率军3000人很快便攻陷了琉球国,新井白石在其琉球专著《南岛志》写到这一段历史时也不禁感叹:“(岛津)师起四十余日,(琉球)宗社失守矣!”

德川幕府之所以能同意岛津氏出兵琉球,就是希望把琉球作为贸易中介,可以恢复明日勘合贸易,这在入侵琉球前,南浦文之为岛津义久起草的信函《呈琉球国王书》中已经有所表现:“贵国之地邻于中华,中华与日本不通商舶者,三十余年于今矣。我将军忧之之余,欲使家久与贵国相谈,而年年来商舶于贵国,而大明与日本商贾,通财货之有无。若然,则匪翅富于吾邦,贵国亦人人其富润屋,而民亦歌于市抃于野,岂复太平之象哉?我将军之志在兹矣。”

所以岛津家久在尚宁羁留鹿儿岛第一年的冬季释放尚宏、毛凤仪(池城亲方安赖)等回国,料理向明朝进贡的事宜并斡旋重开明日贸易,毛凤仪一行人于万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正月下旬从琉球出发前往福建。据说为支援毛凤仪与明朝展开的贸易交涉,德川幕府于同年闰二月十日曾唆使岛津氏以倭寇的形式出兵福建,向明朝施压,但岛津氏没有出兵。

神宗皇帝通过琉球的咨文已经得知琉球被岛津氏攻破的事实,无视德川幕府与岛津氏的要求,直接敕谕尚宁,待其归国国政安定后,将琉球与日本前后事情详细报告,再行裁处,这篇敕谕保存在《历代宝案》中。

皇帝敕谕琉球国中山王尚宁:

近该福建抚按官题称,差来王舅毛凤仪赍捧表文方物称,王国因遭倭乱致愆贡期。念尔当此丧乱之秋,犹切缓贡之惧,深恻朕怀。兹特降敕抚慰,尔还国之日务当抚安流散,保守疆场,修贡如常,永坚恭顺,庶不负朝廷恤远宇之意。其该国与倭国前后事情,尔当再行奏报,以凭裁处。其王舅毛凤仪及长史通事人等,俱各照例赏赉有差,并谕尔知之。故谕。

                          万历三十八年十二月十六日

毛凤仪于翌年夏返回鹿儿岛,后前往骏河将交涉情况上报德川家康。德川家康对神宗皇帝的敕谕非常重视,命令岛津氏尽快释放尚宁返国。于是,岛津氏通过制定掟十五条、强迫签订“天罚灵社起请文(誓约书)等手段掌握琉球后,释放尚宁归国。

庆长十六年(公元1611年)十月二十八日,沉不住气的岛津家久致书刚刚归国的尚宁,“……足下可不忘寡人之恩,坚守旧明(旧盟)速差官于大明,请许船商往来通好方可以功补过。且足下拜关东时,大将军家康公发令西海道九国之众寇明,寡人以仁义之言说而止之,蒙许候琉球通商议好,否则进兵未晚。此郭氏(郭国安)之所备知而足下之所悚闻也,至今入寇之兵未动及寡人力矣。……足下宜奏闻明国恳从日本三事:其一、割海隅偏岛一处以通我国舟商使彼此各得无咎;其二、岁通饷船交接琉球仿日中交易为例;其三、孰若来往通使互致币书嘉意勤礼交相为美。此三者从我一事则和好两国万民受惠,社稷保安长久。不然大将军耀德不服,使令入寇战船曼渡沿海剿除陷城邑杀生灵,明之君臣能无忧乎?是则通商之与入寇利害判若白黑,正足下之所宜急告也。”家久要求尚宁对明交涉三事,即明朝应当在沿海一岛开放对日贸易,或两国在琉球开展互市贸易,或重开明日勘合朝贡贸易如果明朝不答应,那么就将出兵攻击明朝沿海,以此方法迫使明朝重开贸易。

翌年,尚宁以“开读进贡谢恩”的名义派遣马良弼(名护亲方良丰)向明朝报告自己因神宗皇帝敕谕的天威已经被释放归国的消息,并进行进贡事宜。但因琉球经岛津军侵略,此次已无力置办贡品,所以此次贡品中除了“马四匹、硫黄一万斤”之外,其他“腰刀、枪、甲、真金描帷屏”这些具有日本特色的贡品都应该是岛津氏准备的。

福建巡抚丁继嗣将马良弼一行留在福建,并上奏道:“……何以突增日本等物于硫磺马布之外贡之?赍进有常额何以人伴多至百有余名?此其情态,已非平日恭顺之意,况又有倭夷为之驱哉。但彼所执有词,不应骤阻以启疑二之心。宜除留正使及夷伴数名,候题请处分,余众量给廪饩,遣还本国,非常贡物一并给付带回,始足以壮天朝之体。”

在壬辰倭乱时,福建巡抚金学曾派沈有容去日本打探消息,虽然最终未能成行,但他一直对日本动向十分关注,此时身为浙江参将的他已打探到日本出兵三千捉住琉球国王尚宁的消息,通过总兵杨崇业上奏明廷。是故,此次琉球的朝贡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兵科给事中李瑾上奏道:“至于琉球归国之故来贡之由,尤不可不熟虑者。倭之称雄南海,狡焉启疆,已非一日。彼中山王者,岂其当虔刘之余囚缧甫释,遽忘倭奴之威,远慕中国之义,不待贡期,增其方物,以来王哉?其为倭所指授明矣!”兵部也说,“数十年来倭所垂涎者,贡耳。故既收琉球,复纵中山王归国,以为通贡之路。彼意我必不入倭之贡,而必不逆琉球之贡,或仍如三十八年纳毛凤仪、蔡坚之事。”都猜到了此次琉球入贡是受日本指示的。

恰在琉球此次前来朝贡之前,郭国安由萨摩返回福建拜望母亲,暗中将家久给尚宁信中的要求三件事以及威胁出兵之词传出,提示明朝防备。其实以往琉球朝贡也经常携带日本货物,丁继嗣应该是凭郭国安透漏的消息看出琉球此次朝贡的问题,并将之抄寄首辅叶向高,并说:“其所云三事,是明挟互市之说也。”叶向高表示赞同,上奏神宗:“巡抚疏中言,倭将明檄琉球挟其代请互市,又闽浙亡命郭国安亦寄书其家,语多狂悖,不敢上闻,而抄以寄臣,东南之事甚为可忧……何以应之?伏望圣明即赐批发。”

明朝对于此种要挟互市素来是不妥协的,于是在神宗皇帝的关注下,礼部拿出了处理办法,“琉球情形叵测,宜绝之便。但彼名为进贡,而我遽阻回,则彼得为辞,恐非柔远之体。请谕,彼国新经残破,当厚自缮聚,候十年之后,物力稍充,然后复修贡职未晚。”拒绝了琉球此次朝贡,并规定琉球十年后再行朝贡(十年一贡),表面是对琉球的体恤,实质上却是对日本的制裁。

仍不死心的岛津家久让南浦文之以尚宁的名义起草《与大明福建军门书》,将以前要求尚宁对明交涉三事直接写在此书中,并称:“三者若无许之,令日本西海道九国数万之军,进寇于大明,大明数十州之邻于日本者,必有近忧矣。是皆日本大树将军之意。”让尚宁再次以朝贡的名义送往福建。不久,岛津义弘也致书尚宁询问此事,“国上卿为参谋,遥赴中华之地,未审福建布政司有一顾否?念兹在兹,想是国王温和之气,谁敢色厉乎?两国之和睦可计日而待也。”不过因此书中言辞太过不恭,尚宁未敢送达,而是在翌年琉球贡使朝贡被拒归国之际以大明拒绝的理由报告。至此,德川幕府通过默认岛津氏出兵琉球从而与明朝进行贸易的计划完全挫败。

可能有人会问:为何明朝对朝鲜可以出兵支援,对同为属国的琉球却是这样另一番反应?其实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会试策问第五问“虏倭”程文(范文)已经给出了答案“策倭者曰:是昔年蹂躏朝鲜,毁我藩篱。近又并吞中山,以二百余年恭顺之属国,而我不能救也。……嗟夫,以弹丸之岛、沧溟之隔,而欲暴师海外,踵往年朝鲜之故事,必不得矣。也就是说琉球是弹丸小国,地处偏海,地理位置与明朝隔山阻海,如同援助朝鲜般大规模的兴兵征伐,所冒风险难于预测。又因岛津氏出兵之神速,一个多月时间已攻占琉球,明朝得到消息时,琉球国王尚宁早已被岛津氏带往萨摩羁留,此时出兵救援为时已晚,只好利用自身的影响力迫使日本释放尚宁归国。而且,明朝已经洞察了日本入侵琉球主要是贪图贸易之利,于是限制琉球贡期,采取“十年一贡”的政策,为的就是粉碎日本利用琉球取利的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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