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从网络得知，著名笑星贾玲因在小品中对中国传说中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作了颠覆式演绎，引发“木兰故里”的抗议，许多专家也予以指责。本人搜来看了一下，觉得小品确实挺好玩。但看时一边笑，一边又想到：这小品颠覆的不只是父女亲情，还有爱国主义。前一方面似乎还不甚打紧，后一方面在如今语境中却非同小可。颠覆的亲情，到结尾尚有再度扭转——父亲骗女儿代替自己去从军，却原来是为让女儿躲避富豪迫害！颠覆爱国主义，却是板上钉钉——似乎剧中人（包括花木兰在内）从军杀敌都是迫不得已。不过，毕竟花木兰不是真实历史人物，颠覆她的形象与颠覆岳飞、文天祥毕竟有所不同。

但来自据说是“木兰故里”的河南商丘方面的指责，却使笔者再次想到与此相关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木兰女扮男装十几年而不被识破，这样的事在现实中是否可能？

除了木兰从军，中国传说或戏曲中还有其他关于女扮男装的故事，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西方戏剧中也有类似情节，例如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当下各种电视剧中男女易装故事更不鲜见。但作为观众，演员一出场就能认出其是假扮：就说女扮男吧，演员只不过是换一身男人衣服、粘个胡须带个帽子而已，看体型、观步态、听声音，绝对与男人不一样。于是奇怪剧中那些“傻子”为何就看不出！又一想，这毕竟是演戏，观众要接受艺术世界的假定规则，就当看《西游记》吧，不必较真。至于男扮女，李玉刚扮好之后，确实让人一眼、两眼都看不出，因为他体型本身就小，嗓音学女声足可乱真。

说到底，女扮男最大的难度是嗓音，除非那女的有我们某些女篮球运动员或游泳女将那样的嗓音条件。我们小区过去常来一个收破烂的姑娘，单听喊声确实像男人，初次听到就想：花木兰若实有其人，那必须是这种嗓音！

然而，女扮男或男扮女短时间内尚可蒙混过关（比如《青春之歌》中林道静化装逃往火车站前去定县，在别人掩护下穿身男装戴顶礼帽即可；即使需要说话，有收破烂姑娘的嗓音亦可）；但若时间长了，必然露馅儿，即使嗓音很粗。主要是洗澡或上厕所问题。你不能总躲着别人，若总躲着，即使不被直接识破，也必然引起疑心。笔者小时候有个同学，就总不与大家同时上厕所，于是就有其为两性人之传言。

又由此想到其他各种“假扮”，比如年龄问题。现在国内虚报年龄、篡改出生日期之事屡见。拿足球来说，过去我们的少年队对阵欧美少年队不乏胜绩，后来就被爆料，这其实是我们以小打大的结果：我们的少年队队员改了年龄。后来要测骨龄，这种事就少了，我们少年队的成绩也就风光不再。但其他领域改年龄的现象仍有不少，因为并不都测骨龄。身份证嘛，派出所有人的话并不难办；没人的话，办假证的小广告街头比比皆是。还有一种更便捷省钱的方法，就是涂改复印件，如果交材料时不非要原件的话。即使查验原件，倘无机场、车站那种仪器，或验证者碍于情面查验不严，也不难蒙混过关。

一切假扮均有其利益动机。篡改年龄现象屡见，一是因风险不大，二是因在当下中国许多事情有年龄限制——一般来说，这些限制都是对年龄较小者有利。当然，过去为早点结婚或参军，将小改大者也有。

如果认真起来，这类假扮本也不难识破。比如，对于受过各种教育的人来说，查对其毕业证书即可：毕业证书上都标明出生年月；即使不标出生年月，总有毕业年月；由毕业年月，可以推出其入学年龄，进而大致推出其出生年龄。君不见，网上不断有爆料，某某干部二十几岁当了局长，推算起来其上中学时不满三岁之类。对于经常发表文章的学者来说，又多了一条关口：现在发文章一般都要标注作者出生年份，期刊文章大多又都上网，你改之前标注的日期，也会出来和你作对！再就是其子女年龄，也可作为参照。本人不断听到别人说自己长相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于是就和说这话的开玩笑：那我将户口本、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推后十年可乎？不可也！我本来参加高考就早，那样的话，我就变成五岁参加高考了！再说，我女儿的年龄在那呢。

另外，依笔者看来，尽管其关乎切身利益，这种年龄“假扮”，尽管风险不大，其所要付出的心理代价实在太大：一个关键处的修改，牵涉到一连串的修改。不改的话，将始终觉得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

再说，从总体看来，其意义也并不大：如果我们是孙悟空，直接到阎王殿里去改动生死簿，那还划算；否则，人总是要退休的，总是要死的，何必呢。

还是坦坦荡荡好。贾玲小品里反复说的一句话“吃亏是福”，还是有道理的，尽管许多人未必能领略其真正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