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品金庸之三九：赵敏——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文/纤云涵月

 

“记得你曾说过不让我委屈泪流，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沉默不说。”

潘越云这首歌，正唱出了赵敏的心路历程。

《倚天屠龙记》小说，满共40章内容，赵敏直到第23章，才姗姗亮相。这个最晚出场的姑娘，一经邂逅爱情，就不惧风浪，勇于追求。四个姑娘与张无忌情感纠葛的压轴大戏，最终以她的胜出而落下帷幕。

1．惊鸿一瞥

张无忌和赵敏相遇，是在赴少林寺的途中。

在柳树下休息，无忌一行瞥见旁边一个年轻公子相貌俊美异常，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腰悬倚天剑。众人无不啧啧称奇。“他”便是女扮男装的赵敏，虽未和明教诸人搭话，但已对他们了如指掌。

赵敏和张无忌，就是这样以敌人的姿态相遇的。一个是朝廷的郡主，一个是明教的新任教主。他要率领明教，驱除鞑子，还江山于汉人。而她要杀他，要帮朝廷剪灭邪恶势力。

然而，绿柳山庄这一会，两人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她女扮男装，衣着雍容华贵，容貌娇艳妩媚，和大家推杯换盏，仪态尽显豪气干云。不料，众人离开后却都中毒了。

无忌去找她索取解药，换回女装的赵敏推三阻四，要试一试他这个教主的身手。结果没三招两式就输了后，竟以自杀为诱，将无忌赚入了地牢中。

无忌和她同处黑暗中，斗嘴斗不过她，斗力又被她说欺侮弱女子，气急败坏之下，只得动起粗来，将她的鞋袜脱掉，在手指上运起九阳神功，挠她的脚痒痒了。

这一招真绝！亏金老想得出。谁会轻易让人挠痒痒？这世上唯一让人愿意笑着认输的动作，恐怕就是挠痒痒了！一个女子被人挠脚痒痒，那对方还会是外人吗？无忌这一挠，挠出了赵敏的柔情百转。

无忌不仅拿到了药草，给大家解了毒，而且赵敏撤去了围攻他们的队伍，还令人送来了一只金盒。真是不打不相识！

2．针锋相对

这个姑娘本名叫敏敏特穆尔，是蒙古兵马大元帅汝阳王的爱女，获封绍敏郡主。“赵敏”，是她给自己取的汉名。

别看她年仅十七八岁，却聪颖机变，足智多谋，早已领着一帮武林高手驰骋江湖，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范。臭名昭著的玄冥二老，就在她手下混。

光明顶之战，赵敏虽未赶上，却趁武林六大派人物归途中，下毒将他们一一俘获，运回囚禁于京都万安寺高塔。接着，她率众血洗少林，嫁祸于明教，又冒充张教主，赶至武当，胁迫其归顺朝廷。

她先后派出阿参、阿二、阿大，出阵挑战。若不是无忌扮作小道童，挡护张真人，武当百年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这场打闹，却让当年打残俞岱岩的罪魁祸首浮出水面，原来连同殷梨亭之伤，都是这阿参所为。无忌向赵敏要“黑玉断续膏”解药，她不仅不给，还诱使无忌上当，用从阿参身上刮下的假药膏，害得俞三伯和殷六叔生不如死。无论从公义，还是私情上，赵敏都成了无忌的敌人。

然而，赵敏这下要过意不去了。她去而复回，要以解药相告来消减无忌对她的恨了。但他将那金盒中的珠花送给小昭戴，却让她很生气。于是，赵敏向无忌提出要求，他得答应自己三件事，待以后她什么时候想起来，说与他，他都得照办。救人要紧，但听她说不会要自己违背侠义之道，无忌当下答应了。

随后，她派人射箭传书：“金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无忌大喜，原来这个刁蛮可恶的姑娘，初次相见后所送的金盒，里面竟然深藏奥妙，自己却疏忽大意了。

到万安寺营救武林六大派人物，无忌又和赵敏杠上了。赵敏要偷学各派绝技，灭绝师太宁死不从，便将周芷若押来，以毁容相威胁。无忌着急之下以金盒掷入，随即破窗而入营救，那金盒却被赵敏手中的倚天剑削为两半。

赵敏见他为了周姑娘，如此不屑这只盒子，心中大怒。而周芷若还和他打小就认识，更让她醋意难消了。

但赵敏可爱的一个地方，就在于善于换角度想问题。她转眼一想，这金盒他毕竟随身携带，听他说还要去请匠人将其镶好，脸上又不禁泛起红晕，看来他还记着自己哟。

3．最美约会

从苦头陀范遥的口中，无忌才知道了赵敏的来头。

无忌一心要救人，赵敏却忙中偷闲约他相会了。在小酒馆，赵敏要他一起吃火锅。她秀脸酡红，将自己的身份毫不相瞒地告诉了无忌。她当下便问，若是她将周芷若杀了，他会怎么样？

无忌闪烁其词，说只盼望大家都不杀人，和和气气地做朋友。而赵敏只恨自己是女儿之身，否则的话，便要放手干一番大事业呢。无忌要她放了六大派人物，赵敏却要他去叫大家归降朝廷。无忌说汉人都想让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赵敏惊愕于他真的要公然反叛。

赵敏有时也希望自己不是蒙古人，不是什么郡主，就像周姑娘那样，是个平民家的汉人姑娘，或许无忌便会对她好些。两人一番倾心而谈，她最后问，是自己美，还是周姑娘美？无忌这小子也会哄人，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你美！”

一个女子被男子夸貌美，心中自要乐得开了花。赵敏这时已经认定张无忌，就是她心中要寻找的男子了。无忌说要去海外迎接义父，赵敏趁机说出了要他为自己办的三件事中的第一件事，那便是结伴去取屠龙刀。

万安寺高塔起火，无忌飞奔而至，要让塔上的人一一跳下来，他在地面以神功相接。赵敏兄长王保保率众拦阻，无忌欲擒贼先擒王，却被赶来的赵敏持剑相阻。韦蝠王去王府纵火，引得王保保回救，赵敏见势而退，又邀他次日黄昏老地方再会。

无忌再次去赴约，带上了小昭。他借赵敏的倚天剑，替她斩断手脚铐链。三人随后，被峨嵋派的信号所吸引，眼见金花婆婆挟持周芷若而去，他们也准备跟着出海了。

4．为爱远航

灵蛇岛这一行，四个姑娘围拢在张无忌身边。然而，她们各自的命运却发生了骤变。

赵敏见到了谢逊，却没如她此前所言，要他的屠龙刀把玩。她听蛛儿向谢逊说及无忌，吐露绵绵情意，提到当年无忌咬了她手背一口，当下也在无忌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要让他像蛛儿忘不了他那样，也永远忘不了自己。

波斯总教三使前来，他们怪异的圣火令武功，令无忌难以应付，迭迭遇险。眼看危在顷刻，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姑娘，手持倚天剑，和对手殊死相搏，而她正是赵敏。那最后一招竟是武当派的“天地同寿”，挥剑往自己小腹刺去，要和贴在自己身后的敌人同归于尽。幸得无忌冲穴成功，急运神功将她的长剑荡开。

赵敏惊魂未定，扑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在四个女子中，她对无忌，是舍生忘死，最独特的那一个。

在一叶小舟上飘荡，四个女子和无忌，听着谢逊讲述紫衫龙王的爱情故事，如痴如醉。赵敏那一剑，虽被无忌夺去，毕竟还是擦伤了自己身子。殷离被金花婆婆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余人听着她呓语不断，各想心事。这是多么凄美动人的一幕！

无忌刚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娶了赵敏，娶了芷若，娶了蛛儿，娶了小昭，她们四个姑娘人人都好，一起嫁给了自己。然而，蛛儿斥骂舅舅娶二娘三娘，又把他的美梦给吵醒了。想起表妹的遭遇，男子三房四妾之念就此从他心头打消了。

后来，小昭不得已做了波斯总教教主。然而在荒岛上，周芷若终于按照师父遗愿，偷了赵敏身上的“十香软筋散”毒药，在饮食中下毒，毒倒大家，盗走了屠龙刀和倚天剑。

而赵敏竟成了背锅之人。为了得到无忌的爱，四个姑娘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了周芷若和赵敏，而赵敏便成了芷若最后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于是，她将赵敏放逐于海船上，要嫁祸于她了。

5. 不白之冤

赵敏大难不死，辗转回到京都后，一直在查探暗下毒手、偷盗刀剑的真相。无忌和谢逊、芷若能从荒岛回归，正是她让沿海官府派遣战船不断寻找接应的结果。

后来丐帮一次集会，她跟无忌又相逢了。两人躲在一张大鼓中，无忌只觉一股清香撩人，不由得向她送去了初吻。虽然屡起杀念，想为表妹报仇，但见她极力回护自己，当真让他又恨又怜，啪啪啪打了她几巴掌，终是不忍痛下不杀手。

赵敏泪水涟涟。他误会自己，让她委屈；他舍不得杀她，又让她窃喜。她终于向无忌表白了，以前她想铲除明教，想杀他这个教主，但自从绿柳山庄一会后，她就再也没起过相害之心了。

她给无忌买来了衣服，无忌还以为她要让自己投降蒙古，岂料一穿竟是汉服，连她本人也是一身汉人姑娘的衣着打扮，无忌又怦然心动了。

赵敏脉脉含情，说道：“你心中舍不得我，我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元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尽是什么军国大事、华夷之分，什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蛋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

多么感人肺腑的话！无忌怎能不意乱情迷！

后来，两人在山洞中歇息，不期遇到武当四侠。宋青书狗急跳墙，戕害莫七叔，尸首就藏在山洞中。赵敏为了洗脱无忌的嫌疑，只身闯出，引得四侠相追，结果背后中掌，连人带马摔入深谷。无忌迂回救了她出谷，却终于被四侠追上，识破真面目。

无忌被师伯师叔冤枉害死莫七侠，正如赵敏被他冤枉害死表妹一样，百口难辩。若非赵敏相劝，眼见为实，要他查个水落石出，他非糊里糊涂自杀了事了。

6．痴情不悔

无忌和芷若要成婚了。眼看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人大办婚礼，赵敏岂能坐住？

她只身闯入，向无忌提出第二件事——要他今天不得与周姑娘拜堂成亲。开什么玩笑？！无忌当然是不允了。然而，当她亮出手中握着的一撮金黄色头发时，无忌又不得不当下撇下新娘，随她而去了。

盼望已久的婚礼，瞬间被搅黄，芷若岂能相饶！当下兔起鹘落，伸出五指向赵敏头顶插去。无忌急出手阻挡，但赵敏的肩头依然鲜血直流了。

无忌随赵敏同行，却撞上了哥哥王保保和玄冥二老。哥哥要带她回去疗伤，她死活不肯。无忌不解她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自己吃苦。

赵敏却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既决意跟着你，吃苦又怕什么，至于爹爹兄长，迟早总是要得罪的。”弃荣华富贵如敝履，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此，无忌恍然大悟，芷若待自己，哪有这般好！

无忌被一帮番僧围攻，玄冥二老又从背后偷袭，而受重伤。汝阳王到来，赵敏急得以死相逼，谎称自己私下已和无忌结为夫妇，如若不答允放他们离开，她唯有一死了之了。父王无奈，向他摞话，要是跟了这反贼去，今后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要做郡主，还是要做贼寇夫人？要富贵，还是要爱情？

这对任何人都是两难的选择。但当无忌改口叫她“敏妹”的时候，在赵敏这里却不是事了。她已然下定决心，宁愿和父兄断绝关系，也要和无忌在一起。

这样一往情深，这样无怨无悔的女子，谁不想娶？

7．真相大白

赵敏和无忌都已身受重伤，两人艰难行至少室山脚下不远处，到一座破庙中栖息。岂料屋漏偏逢连阴雨，又遭遇成昆在少林寺的党徒威胁。

两人齐心合力，一一料理了那些恶僧。饥肠辘辘之下，郡主姑娘竟然跟着无忌，吃起了锅中发霉变质的焦饭，一点也不嫌弃。随后她用计制伏寿南山，叫他当起了侍仆。二人就这样休养了十来天，待伤势痊愈，又向少林寺进发。

初次跟少林三高僧打斗，无忌败下阵来。大雨滂沱的黑夜，赵敏听到他的啸声，急忙跑来接应。当两人回到山脚下借宿的茅舍时，却遭周芷若从屋内跃出偷袭。若非她去迎接无忌，若非无忌忍着肩伤出掌相救，赵敏已命丧她的魔爪之下了。

屠狮大会上，赵敏坐在无忌身后，出谋划策揭露圆真的阴谋。张无忌救活了宋青书，而赵敏却笑他傻，因为此举只会徒增周姑娘恼怒。

两人看到谢逊在地牢中的画图，终于明白芷若是如何“作案”的；而谢逊之所以一直认定是赵敏所为，只是为了瞒过芷若，因为当时大家中毒后，性命系于芷若一人之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无忌终感歉仄，自己完全错怪了敏妹；以前没意气用事痛下杀手，又是多么值得庆幸啊。

芷若被玄冥二老追杀，身中寒毒。无忌和二老相斗，赵敏将她抱了过去。然而当无忌以九阳真气助芷若逼出寒毒后，她还想击毙赵敏。

赵敏却顺手牵羊，从她身上取出了刀剑中藏的武功秘笈《九阴真经》和兵法秘笈《武穆遗书》，交给了无忌。

8．一生画眉

因为张无忌，赵敏和周芷若成了不折不扣的情敌。虽然赵敏是打不过芷若的，但事实上她却要赢了。

纵然如此，周芷若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于是，她将赵敏擒住，藏匿起来了。

而殷离魅影的出现，却把芷若吓得失魂落魄，疯疯癫癫起来。她终于鼓起勇气要问无忌了：“倘若我们四人都好端端地在你身边，你便如何？”

这个问题，其实无忌想了好久，一直难以做出决断。这回他不能再犹豫了，终于给出了答案：

“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对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但对赵姑娘却是……却是铭心刻骨的相爱。”

的确，刻骨铭心的相爱！对无忌，哪个姑娘有赵敏付出的这么多？！

当无忌答应芷若，将来为她办一件事的要求后，她的良心毕竟尚未泯灭，终于将赵敏放了出来。

无忌说的一字一句，赵敏都听到了。她喜极而泣，泪流满面，一切付出，终于换来他对自己的一片真情，自己终于成为他最疼爱的那个女人，夫复何求！

无忌随后辞任教主，和赵敏携手退隐江湖，过起了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生活。

而赵敏当初所提的三件事，无忌已经做到了两件，还有一件事，是要他做什么呢？

赵敏道：“无忌哥哥，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

“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天天梳妆打扮，世上最浪漫的事，便是这样慢慢陪她变老。赵敏和张无忌，一对英雄佳人迷幻而绮丽的爱情，看哭了多少红尘中人？

 

文：纤云涵月

注：配图来源于网络；文章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