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宗年间,山西晋城有位七品县令程颢,断案如神,心思缜密,百姓都尊他一声“智父”。
县城里的张财主突然暴毙,万贯家财全落到了独子张柱头上。张柱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二十载,如今孑然一身,守着空荡荡的宅院,日日以泪洗面。
这天,张柱正对着父亲的灵位发呆,门外忽然来了个花甲老者,拄着拐杖,一进门就嚎啕大哭:“儿啊!为父找了你二十六年,可算见到你了!”
张柱惊得站起身,满脸错愕:“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我生父刚过世不久。”
老者抹着眼泪,颤巍巍道:“傻孩子,过世的是你的养父!我才是你的生身父亲啊!”
张柱如遭雷击,他从未听父亲提过“养子”二字,只觉此事荒诞不经。可老者言辞恳切,句句凿凿,竟让他有些动摇。思来想去,张柱咬咬牙:“此事真假难辨,不如去县衙,请程大人断个明白!”
两人一同来到县衙,程颢端坐堂上,沉声发问。老者躬身回话,自称是个郎中,二十六年前,妻子生下张柱,因家贫养不活,便托接生的李婆婆,将孩子送给了张财主。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老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医书,“当年我心如刀绞,便把送子的日期记在了医书上,您一看便知!”
程颢接过医书,翻开一看,果然在一页边角处,用小楷写着一行字:“甲子年四月二十日,李婆婆抱儿子送张三翁家。”
他又传李婆婆上堂,李婆婆磕磕巴巴地应着,说辞竟与老者分毫不差。
张柱站在堂下,心乱如麻。若老者真是生父,那这万贯家财,到底该归谁?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成定局时,程颢忽然抬眸,目光如炬,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张柱,你养父过世时,年寿几何?”
张柱一愣,答道:“回大人,家父终年六十六岁。”
程颢又看向李婆婆:“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李婆婆战战兢兢道:“民妇六十二……”
程颢微微颔首,随即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伪造旧事,冒认亲子,图谋家产!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老者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大人明鉴!小民句句属实,何来冒认之说?”
程颢冷笑一声,举起那本医书,扬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这行字是二十六年前亲手所写。我且问你,多大年纪,方能称‘翁’称‘婆’?”
老者浑身一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花甲之年,方称翁婆!”程颢字字铿锵,“二十六年前,张柱养父不过四十岁,李婆婆也才三十六岁,何来‘张三翁’‘李婆婆’的称呼?你这医书,分明是伪造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老者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再也撑不住,只得招认实情。
原来,他是个穷困潦倒的郎中,偶然得知张柱新丧父亲,又无亲族依靠,便起了谋财的歹心。他串通了贪财的李婆婆,伪造了医书里的字迹,想凭着这出认亲戏,霸占张家的家产。
却不料,百密一疏,竟栽在了“翁婆”二字上。
程颢当堂判令,将老者与李婆婆各杖责三十,打入大牢。张柱叩谢程颢,捧着父亲的灵位,安然回了家。
晋城百姓听闻此事,无不赞叹:“智父断案,真是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