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

云和树，鸟和河水

它们都在漂泊

我也一样念着故乡

灵魂像一幅挽联

行走却已做好再见的准备

漂泊到最后都是跪倒

没有谁不悲哀哭泣

这个世界我有无数热爱的美味

却每天都能听见谢罪的声音

我相信自己曾经在某一瞬间

洞知了人生的里程

像一名智障者悔悟到漂泊的品质

如冰花穿越黑夜盛开

却以泪水凋零

别离鲜血与圣洁

那空寂连月光也不是

2018.1.6

发《秦都》18年5期

老街的砖雕

有没有花朵永远不死

只是蒙了时间的灰尘

蜜蜂和蝴蝶，小鹿和麻雀

依旧温和在听流水

它们是残余的寂静

既无软弱也不需怜悯

宛如天赐的美

没有被时间的黑暗和喧哗废掉

继续在遇见和倾听

这一街的房屋被砖雕包围

只要你用心去看

像耳鸣一般

就会听见水母的幽灵

他们还在相互映照

叮叮当当地敲打

让美好与理想纯粹

完美地砌上

并自信站于某个高度

2018.1.10

发《秦都》18年5期

冬雨

未必站在雨中

就一定是凄苦与寒冷

冬雨如此巧妙出现

给世界镀上一层白银

它想用光提醒

能自我挪动的事物预知命运

冬雨使我感到

一只只羊站在周围

它们善良的眼睛

仿佛匕首的墓地

此时我就在这光芒内部

静静地聆听

太阳的红唇出来

我将看到奇异的一幕

2018.1.14

童年

那时我像一个小小的字

没有谁过多注意我的存在

在世界的一隅

像那只小麻雀

在泥泞的小路上蹦跳着

吃几颗被人落下的谷粒

但我羡慕小鸟是无惧人类的

这种精神在我幼小的心灵

只是悄悄地萌芽

一直不敢声张

在供销合作社的地上

从一个人的脚下捡起一块糖

迅速握在手里

然后跑出去

美滋滋地剥掉脏的糖纸

那一时刻我完全忘记了

泪水模糊的母亲

2018.1.19

发《秦都》18年5期

没有火的地方我们叫黑暗

确是这样吗

没有火之前的我在哪

也许正在不出声的看你

也许根本就没有出生

还不知道光明是何物

确是这样

牡丹花的星群撑开夜空

一座古老的街道正在下沉

火从地下正在拱起

一座脊梁显露出来

人类的骨骼诞生

黑暗的词语诞生

今夜在东港回归庄河的村路

我诞生在回忆和向往中间

我是唯一穿行的火

身后无限深的海水

呼啸在想象中

黑暗狂猛覆盖沿途的民居

2018.3.10

春天的村庄

一切需要从祖籍说起

从先祖的跑马圈地说起

一个人一座山一座房屋

一个人给了后辈春天的村庄

岁月像指甲灰

斑驳里难觅故去的身影

老屋依旧雕刻着花鸟

那美使到访的后人惊呆

拉稻草的人看破红尘

带走村庄的死亡

他知道，美是勤劳的召唤

从未失传

而死亡仅仅是美诞生的破壳

村庄的上空，太阳的红色吊兰

正将整个村庄的血脉连接

2017.3.6

春风轻抚死亡的稻草

那么多的稻草

枯黄的面孔涂满先祖的悲伤

他们一起怀念一代一代镰刀的光芒

巨大的天空

一块云像断碑躺在那里

风吹过文字

露出神奇

也摇动了几声轻叹

春风轻抚一条沟壑

两行清泪滴落在孕育渺小米粒的稻草上

那沟壑唯有后辈能看见深度

并心疼地注目

2018.3.5

回到故乡

人海中再次遇到你

你善良的光芒

照的我两眼发黑

瞬间遍地乡愁包围了我

而我不想立即睁开眼睛

深怕曝光了自己性格缺陷

连一米都跑不动了

2018.3.12

雪山的光

是白蝴蝶全部栖息在雪山

是死亡的生命之光

一阵风就复活一次的飞舞

它是另一种火焰

总是耳鸣般让我甘愿

曝光了清高

它是一座白色的古塔

叫我用尽精神撑住

内心却已在磕头

它是孤独百年的神女

用洁白的皮肤

遮盖住人间泥潭的虚伪

2018.3.15

停水的早晨

这一刻

就想起那只东方白鹳

海边痴迷铁锹大小的泥浆

我曾听见它的心跳

就是人类的心跳

伸不出爪子揪住孕育的星

却仰起脖子

完成对浩瀚天空的呼喊

那种空旷感

就如同被赶出了身体的住所

注目看着水管

像三月晨光中的星

似乎注定这不简单的一天

神似不简单的人类的末日

看见你几欲哭出的面孔

我不愿说出赞美之词

天越来越亮

那些逐渐醒来的眼睛

我能想象出

他们恐怖的表情和等待

2018.3.17

在你和我之间

终于，你发出了爱情的符号

终于，你主动亲吻了我

十年时间，白雪依旧在地球上

铺着白衣等候

终于，等来了你双唇的印痕

清晰地划过我的目光

一直穿行到森林深处

那里我环抱你的腰

火焰从我们中间穿过

这地球因为我们不再忧伤

但可以有浓雾为背景包围

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从此腌制醉意

我们都看见，在春天发光的水里

两只鸟颤抖着翅膀

2018.3.25

在寂静中害怕

我和你总在夜晚打趣

从生到死，从今天到明天

有时说着说着就都沉默

似乎看到明天的自己

赞美还是咒骂

尊贵还是卑微

我从不掩饰自己的心灵

在人生的桥上，有时真希望

世界是一片雾遮住吵闹和脏乱

那样就不会恐慌

而现在我却异常害怕

那些寂静的人群，每个面孔

如同两棵树之间的雾

吹散了是寂静，吹不散还是寂静

2018.3.18

清明的落雪

田野洁白软如刚晒出的床单

而我宁愿相信

那是地下的灵魂在落泪

为这一天的相见

当然无知的人不会知道

他们从不来清理下草

露出先人的门庭

让他们翘望

在这敞开中

其实我已看见自己的未来

隐没于黑暗中

每天用月亮制冰保持清醒

我宁愿失眠也不要睡去

每一时刻人间都有我爱的人

他们还没有安享

我期望的幸福

还有你

读我诗的淑女

我看见你遥远的泪流

落在开着金盏花的山岗

2018.4.5

大海

它有多疼痛

当满车的土石砸进它体内

我听见沉重地呼吸

还有慌乱。来自海底地呼叫

春天的海鸥一次次俯冲

在观看大海的身体

变得越来越瘦

海水呢。我疑问看向远处

风夹杂着尘暴

海水像被穿透的泥土

并没有颤抖的迹象

它依旧平静的出奇

而我突然渴望黄昏快点落下

太阳像一把洛阳铲

提出大海的血来

我知道，人类的许多疼痛

都将在不久之后，来自大海

坠毁。不复存在

2018.4.1

皱纹

四月的春天

土地开始有了皱纹

美得惊呆众人

人类还会有多长时间

匍匐在上面欣赏

我端详着一棵桃树

已开始微红了脸躲在山野里

一头红牛在远处的土地中

发出一声叫喊

在多云的天空下

像一颗裂口的大樱桃

叫我想跟它一起低头深深地亲吻

爱这充满皱纹的春天

那皱纹里藏着成熟的经历

尽管有时也有惊天的雷声

但那正是

我在平静里的渴望

2018.4.6

盘中樱桃

一些樱桃在盘中挤着

有的甚至哭了

我听见那微弱的声音

这倒打动了我

为这个世界我能哭点什么

有时也想命运的水

洗去身上的脏污

让我的眼晶亮和湿润

可是这些樱桃红的繁华

像被诗歌照彻的诗人

拥挤在某本选集里

并无闪光的语言

有的只是更多的寂寞

有的在为体内的噩耗焦虑

而消失的不合时宜的人

如我写下的分行文字

正像一排排耕耘的泥土

等候时间的风雨遇见

证明果实的存在

而不是伪装泪水痕迹

伪装感动

2018.4.10

很久未见的森林

在绿色到来前，一个森林

就是一片狮子脱落的毛发

被风吹的冒出大地深埋的硬度气味

我抚摸这些荒草

在它们中间听见盾牌的响动

以及嗖嗖地击穿声

很久未见森林

只是我一直没有正确的方向

走出闹市四通八达的街道

我变得疲弱，远未抵达朽木的内心

面对春天，他们澎湃如群鸟

走出死刑路，重新站成巨大一片

2018.4.12

落雨的后果

傍晚，刚从洋森杂货店出来

一张蜘蛛网，从天际吸附住我

越缩紧脖子越分外感受到

水滴的沉重

没有抬头就知道它的晶亮

我是此时最黑的物体

像梦里挣脱那光线

听见雨水颤动的声音

正将我的脑袋包住

我在游泳。在月亮和星星里游

一个雨滴就是一个被黑暗照耀的墓地

早晚有一天，我将这样睡眠

其他的一切事物

都被路边的蓝色大卡车拉走

包括我的人类

似乎永远在黑暗的下水道中

想去太阳下的山水旅游

找寻被移走的刻着文字的井盖

2018.4.13

○炮弹的花朵

一束束地盛开

伴随着尖叫与哭声

此地的国土碎裂

到底是谁在点燃

它们本不愿盛开

宁愿在黑洞一样的壳里

同黑暗一起睡去

人人都要死去

死在炮弹花朵下的人

流下忧郁和痛苦的泪水

勿忘我，叙利亚

他们终于喊出

这噩梦！叙利亚

我要骑车回家。

2018.4.21

○杏花引

春天就是相见的奇迹

成片杏花

叫黑暗蹲下哭泣

有一种声音洗涤我的灵魂

一路盛开

直到和你发生互看的真实

吻到杏花那一瞬

原野和我一起

迷惘它血的秘密

孤独的伤口

从古代就开始打开城门

每舔一下就有一种疼的领悟

从坡下走到坡上

体味时间不安宁的酸苦

我们说到

作为最古老人贩子的月亮

是的

此物一扔就不痛！

2018.4.22

○鹿

多年前在仙人洞见过它

尖而分叉的鹿角

我以为是古代的吉祥符号

或者遗训

它叫，似乎永远朝天空喊着雨水

这个夜晚我突然忆起它

看见它不停地穿过山崖和森林

朝着月亮

安息的山野间意念潜伏

春天性感的树叶裹藏着孤单的风暴

它不和我说话

身上神秘的条纹在黑暗中点亮

上升到鹿角，闪电一样击穿天际

它驯服了所有星星

像烟头齐声灭掉

确实

今晚星星被什么东西召集去了

鹿只是在奇异中指引

并带我查看文明踪迹

危险与痛苦的门都已穿过

此刻唯有时间

是它遇到的不幸的老虎

已经凌晨3点多。黎明要来了

它将在我的脑海里消失

2018.4.30

○电锯的声音

在我的城市，电锯每天刺耳叫着

它在跟铁管发怒

而我多想铁管是芦苇管

那样它将多么温柔

死亡也将是美丽的

没有恐怖的血

有的或许是芦苇管里为生发新芽

那一滴滴惜别的泪

真爱就是这样，只要生命健康延续

在时代中就有自己独特的方式

接受还是牺牲

完全不是你想象的暴虐

2018.5.3

○许久未见到天鹅

月亮升起来了

此刻会不会有一只天鹅飞过

杨树的绿叶子逐渐开了

在它们对世界争相报到时

一定也有什么在晕倒

我听见一声叹息

像拒绝一个人接吻的请求

天鹅一定是飞过去了

这夜色中的绝世孤独

它一定是飞去了远方的大海

凉凉的大海

天鹅亲吻了它低低地哭泣

2018.4.28

○一颗梨

当我接过一颗黄梨，有喜鹊在一侧的

电线上叫。夏日的太阳

在远处树林

像水果闪烁。

我的目光从她的白发

移到黄梨发亮的

面部，发现一只蚂蚁在玩心跳

锋利小嘴咬着果肉，而我没有立即拂掉

我喜欢在这片慈祥的光里

它有它的国

我有我的国

小小蚂蚁不懂得墙

我也不与它隔开

夜晚在梨金色的光里

一起看月亮的城关

进出的面孔和祈望

梨总有一日要腐烂，慈祥的光会依旧存在

或许是你期望贮存的佛光

那么此刻开始我们感恩

放弃人性深处一刀斩杀的仇恨

将贪婪和战争

从你真实的内心

像股票一样跌停埋掉

东方有中国

将在未来

禁止世界再有悲惨的哭声。

2018.5.13

○锋芒

铁链在暮晚拦住整个西河

并将太阳葬于震颤的水波下面

你见过阳光干枯结痂的尸体？

在退潮后的岸边，像烂掉的豹皮

找不见曾经暴怒的头颅

拍下细看，一块一块依旧剽悍

风吹铁链晃动，它们似要飞起包住铁链

那样，一只豹就有了脊柱

你就会听见它走动的步子

慢慢靠近那棵只有粗壮躯干的柳树

准备吃掉将会高悬上面的月亮

2018.5.8

○朱砂

喝药时它在底部，像一滴血被谁拽住

它镇邪像李白的诗，每读一句

就有一道剑光纵横千古

豪迈总是正气凛然多一些

现在它在碗底，血丝漂浮像剑穗

委婉已死去多年，她那双注目你的眼

仇恨一样刻在你的心底

你难以辨认自己不安的魂

但你知道自己，只是那一瞬

余生都会记得那目光

2018.6.7

○心窝有一瓣蒜

我见过一片沙漠中的水窝

月亮是一瓣蒜落在其中

但现在我的心窝确是灼热一片

你已从里出走，只留下月亮的影子

只留下蒜味在辣着我，我的心窝

已空如沙漠，却又分明汩汩缠绵

我似看到了丹砂一样的灵魂

这边一缕缕追随你

那边却又拽紧生养的流水，直到枯寂

2018.6.7-8

○火焰向我们招手

儿时玩过点火

然后看浓烟鬼魅一样

升空飘走，然后手捧火里的食物

黑脸黑嘴唇扮京剧角色

没有人搞得懂火焰，他这条汉子

其实也有自己未见过的光

叫他含泪扑通跪下

我曾认真端详过火焰

看着看着就发现

火焰向我招手

叫你过去打工和做慈善

或者泪流满面告诉你

火是世界的墓志

而我就想，中国不会忍气吞声。

2018.6.9

诗网络：http://blog.sina.com.cn/s/blog_a4fefa0e0102xub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