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虎涧（之二）

——从万福梯到通天八十一洞穿越记

（文学游记）

常青 作

 

“你这人说话不算数！”女旅伴隔着一条隔断绳瞥着我笑，因为我有老年证走得是快速通道，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儿。而她和小旅伴则需要验票，只能走那边的主通道，排了不少的人。

“怎么了？”

“你不是说不来这里了吗？！上次。”

“疫情之年，选择不多。”我故意大着舌头说，把个口罩弄得在脸上上下直跳。

 

“‘希望石’，干什么用的。攀岩吗？！那些黑的都是废轮胎吧。”小旅伴说着走到那块宣介牌下去看。

“可惜，停修了！不然，我还真想玩儿玩儿。”我用手杖头挑着面前那根拦阻绳，“这可是一整块巨岩呀！就是一面石头坡嘛。还一边缓一边陡，从右到左，逐渐增强。游人来了，尽可自由取舍，选择难易程度。真真是不错！这石头是怎么生的！这人家是怎么设计的！”我由衷地感叹着。

“快走吧！也不让上。”女旅伴催促着。

 

“这就是‘天梯’！”我停在由几级半圆形的石阶护起来的木阶下面，抬起手杖往上指着。“景区的导览图上标得是‘万福梯’。讨吉利吧！”

“这么高？！”小旅伴抬头望着。

“多少节台阶儿？”女旅伴边问边抬脚往上迈。

“900多级。”我说。

响起了杖尖掇在木阶上的声音，女旅伴已经开始往上走了。不一会儿，人就不见影儿了。

小旅伴有些惧怕，掏出手套带上，一手扶链一手拄杖，一步一步的往上走，速度比较慢。“你在我后边走吧！这么陡的地方，我可不愿老追你们。”

没办法，我只能拉在后面了。不过，到也称了我可以随时停下、自由照相的心。又是横拍又是竖摄，又是超广角又是全景，可算是过足了瘾。到后来，我自己都有点儿拍腻了。回去后，搁电脑上一看立马儿就删去了很多。拍得太滥了！

“第500级！我脚下。”我使劲跺了下儿一只脚，朝上边喊。

“知道了，走了一半儿了。”小旅伴回答着我。以后，每走100级，我都要报一遍数。脚下的木阶上，有不知是景区的管理者还是有心的驴友，用黑颜色标示出来的阿拉伯数字。

 

“第900级！”因为刚才爬到转弯处的一堆岩石顶上去拍照，所以被落下了一段距离。下来后就赶紧往前赶，弄得口里边有些直喘。

“920级！你甭着急，我等会儿你。”小旅伴朝下喊，“还有四级！上边儿。就没有了。”

果然，等我上去一看，木台阶已经没有了。“甭看了，是924级。”女旅伴正站在上边，往下注视着我们笑呢！我知道，那眼神里的潜台词是，你们才上来呀！

“我照了好多张像！”我知道她爬山就爱照相，就故意这样说来气她。

“不生气！”她一撇嘴儿又一扬头。

 

再往前，往上，木阶虽然没有了，路却还没有到尽头。沿着土石小道继续走，拐了一个弯儿，才算到了山顶上。这里的地势比较平缓，视野十分地开阔。四周群山环绕，峰高谷深；岩石裸露，醒目壮观。“这里拍全景好！借我手机用用。我的在包儿里呢！”小伙伴要过我的手机拍起照来，“回头发给我啊！”

“拍吧！我的手机照相功能多。”我说着趁机走到旁边去了，那里建有一处平台，临坡近谷，十分突兀。看上去，很有几分惊险。更奇的是上边还有一座茅屋式的棚式建筑，大玻璃厅小天窗。但似乎是还没有完全建好，因为脚手架还立在那里，只不过都已经生锈了。山顶上雾水大呀！我走上平台刚一靠近那所房子，就响起了一阵广播喇叭声，“这里是公安设施，请勿靠近。”这样的公安设施可是十分地新颖别致，只是、只是太象牙塔化了！这要是能让游客进去坐一坐，俯观远望一番该有多好（哪怕是收个费呢）！其实，不如就在这里建个观景回廊好了。我喊过小旅伴，各自都留了影。

 

从上边下来，那转弯处的自动饮料售卖机旁坐了一大堆游人，有人问我们上边还远吗？我说不远，一百多米。又问有什么？有景儿！我说。

我们从人群中穿过，没有从原路下去，而是朝右一拐，走上了一条下行的盘山大道。

“这边通哪儿？”小旅伴问。“好像是下山的路吧？！”

“山里的盘山路，都是能够上山，也能够下山。”我说，“不过，这好像可以通向我们上次来的‘八十一洞’那边儿去。”我看了一眼女旅伴。

“不知道。”她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

“直觉！”她瞟了我一眼，“不过，我倒是挺相信你的直觉。”

“直觉也不如‘高德’，打开看看不就得了。”小旅伴说。

“太费电。我还省着好照相用呢！”我说，“在这景区里，随便走，丢不了。只可能有险路，不会有死路。除非，你得意儿的！”

 

“你俩赶紧走！”我端着手机朝前边大声喊，“快走，走出我的景框去。”等我照完相追上去后，小旅伴问我，“照什么呢？没什么景观呀！照这路吗？！”

“你没见我刚才到路边去看那牌子了吗？”我打开手机的相册，“喏，忽必烈点将台！”

“一个土台子而已。附会的吧？！”

“那谁知道！对这一类有关人文历史的景观，我从来都是当传说故事听。好玩儿和好看就行！你还别说，想象一下，当年忽必烈就站在这土台子上边，看着他的将士们骑马在下边的路上飞奔而过……还真挺气势的！那也是，一代枭雄、叱咤风云的——”我打住了话头，因为我的两个旅伴谁也没有着耳朵听，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咳，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能强求呀！

“哇——”一阵孩子的哭声突然想响起，在这山里显得很是震耳。我有些惊奇，怎么……

因为已经走上了小路，路面又比较平缓，我们疾走了一阵，就追上了一只不算是小但又确实是小的队伍。因为这是由几个成年男女和一大帮子孩子组成的旅游团队，孩子们都很小，却足有一个排的人数。应该还是在学龄前，像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一个男孩子正仰着头咧着大嘴扯着嗓子嚎哭，怎么劝也劝不住。这么小的孩子，被领到这荒郊野外。锻炼是有了，可禁受得了吗？！我想着，就准备从旁边草丛里绕行超越过去。

“来，给老爷爷让路！让爷爷他们先过去。”站在队列旁的一位姑娘说，一副幼儿园阿姨的口气。

“谢谢！”我大声说着，把手杖俱得高高的，生怕碰着他们。

“我怎么觉着像是在《啊！摇篮》的那个我小时候看得电影里呀！”小旅伴回头对我说，“不危险吗？让孩子来这种地方！”

“从小就接受野外锻炼也好！尤其是现在这大都市里的孩子。”我说。

 

女旅伴大概是不满我们老是停下来不走去照相（这一点小旅伴倒是和我爱好相同），又不给她照，就悄默声儿的头前走了。这会儿，早已经不见踪影喊都喊不应了。

“不会走丢了吧？她。”小旅伴说。

“放心吧，出来多少回了，一块儿。到有岔道的地方她就不走了！”

果然过了遇佛顶那里的垭口，又走下一段布满碎石（都是从旁边山坡上滚落下来的风化的岩石渣块，双脚踩上去很滑）的陡坡就看见，女旅伴正站在路边等我们。“刚才你们照相时超过我们的那队人朝上走了，往右。往左也有路，是下山的。”

我看看手机的时间，“才十点半！我们也朝上走，不下山。”

到了那个路口，却见有一队人正从上边走下来，也得有十几个人，都是壮年妇女和老年男人。其中的两个老爷子恐怕得有快七十了，居然走得身上泛热连上衣都脱了，光着个大膀子。真是老北京的爷们儿呀！我心中暗自发笑。

“这是白虎涧吗？”一个女的问我。

“对，后花园。”

“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她又问。

“天梯。”女旅伴回答。

“你们从哪儿过来？师傅！”我问。

“凤凰岭。”

“能通？这里！”我竟有些惊喜，“好走吗？路。”

她上下看看我，摇摇头，“挺陡的！我们是上山。你们……”

“痕迹明显吗？路？！”

她点点头，“明显。”

“怎么走？”

“就从这座山上去，然后往右拐，别往左，再下山。就是公园，凤凰岭。”

我们道了谢往上走去，“从这儿能去凤凰岭？不用花门票？！”小旅伴说，“从那边儿回家去也不错！”

“这里我是第二次来。这条路早就有，可我没走过。”

拐过一个弯儿，一条石阶路出现在面前。仔细一看，哪是什么石阶，只不过是就地取材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摆了一摆、固定了固定。旁边儿，崖壁上还安了一条直上而去的铁链子。得活，这条路肯定不好走！不然，景区不会给安上护链。我忽然想起，这，应该就是图上标的那条“攀索路”。据说，不但十分地陡峭，还有三百米长呢！

“这是什么路？太难走了！”小旅伴回头看着我说。

“什么路，就是一条由泄水沟加工改造成的路。”

“我不用手杖了，也不扶链子了。”往上走了几十米，小旅伴就把手杖放到了一边，掏出手套戴上，俯下身子开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了。“这手杖怎么办呀？”

“没事儿，我收队！给你敛着。”

女旅伴一瞧，也不怕姿势难看了，也把手杖立在了一旁，学起了小旅伴的样子。得活，我只好一一给拾起，一手抓着三只登山杖和一瓶水，另一只手去扶铁链子了。

“我上不去了！太难……爬了！”女旅伴嘴里直叨咕。

“你算了吧！我这儿还用一只手呢！慢点儿爬，累了就停下喘口气儿。”我说着朝上望去，也许是因为姿势采用的十分实用（虽然不太雅观有点像大狗熊），小旅伴已经把我俩落下有二三十米远了。与早晨那登天梯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其表现和速度简直是判若两人。看来，恐惧还是个心理问题，多一半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这话一点儿不假！爬山，降低身体重心是最重要的。可是，我现在却做不到，因为拿着三根登山杖，拨拨楞楞的只能直着个身子。好在，我爬乱石头并不怎么憷头。而且，我爬山喜欢借助手力。正好，还有一只手可以去握铁链子。只是，到了需要连续倒手去握时，才显得费力一些。

“上边下来人了。找地方停一下，给人让开道。下山难！”小旅伴朝下喊。

这一点，倒是和我的想法一样。

“您好！”下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岁数大一点，女的岁数小一点，像是一对父女。“你们从哪儿过来呀？”我问那走在后边的男的。

“十八潭。”

“上去以后怎么走？是有个岔道吗？”

“往左拐。”

“到上头还有多远？”

“还得走一会儿！拐过弯儿，再走一段就到了。”

 

“噢！上来喽。”我听见小旅伴在上边欢快的喊。

“你们上去了？是有个岔路吗？”

“有。还往哪边儿走？”

“你们在那块儿找个平地儿等着我！”

“你干吗呢？还不上来？！”

“照相呢！等我会儿。”我边用肚子靠住链子探出上身和胳膊找拍摄角度边喊，“这儿景不错！”

照完相转身就走，结果只拿了手杖而忘了水瓶，就又下去拿，水可是不能丢！等来到上面，俩旅伴正在望景聊天儿。我也打开水补充起水分来，这一阵陡坡爬得，嗓子眼儿有点儿发干。

“我们往哪边而走？”小旅伴问，“我有点儿累了！”

“我们不去什么凤凰岭了！刚才在下边照相时我就想，那边的道我也没走过，还不知道咋样呢！奔这边儿吧！去八十一洞。我认出来了，上回我探路就是走到这里停下的，因为再往下的路很陡，就没敢再走。原来，就是这攀索路的出入口。”其实，我这样决定主要是为两个旅伴考虑。一个是新驴，一个胆儿太小，我操不起这心！要搁我本意，还是挺想来一个从白虎涧到凤凰岭这两个景区之间的穿越的。

两个人都同意，我们就不再在此多做歇息，赶紧继续上路了。这里是山顶，地方空阔风太大，谁身上都有汗。一路往下，轻车熟路，我时不时就给初次来这里的小旅伴介绍路途和景观的情况。听者听得有一搭无一搭，可能是有点儿累了。旁听的女旅伴倒是不时插上一句，发一句感慨。毕竟，她和我一样，已是第二次来这里了！（2020年10月8日记）

 

【手机拍摄，不为艺术，只为纪行】

1.希望石【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2.万福梯【本文作者李永春的手机即时拍摄于斯】

3.山巅棚屋【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4.忽必烈点将台【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5.岩松【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6.攀索路（向前望）【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7.攀索路（往回看）【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

8.通天八十一洞——三角石的稳定性【本文作者李永春即时拍摄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