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三丑疯了。每天在堡里跑来跑去，嘴里不停地喊叫着二女的名字，从堡东到堡西。并且常常拿起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在人家的墙壁上疯狂地作画。人们刚撵走他，马上就又来了。堡里所有的墙壁都被他弄得乌七八糟。铁根通知了三丑娘，叫他不要放三丑出来。三丑娘为了安抚三丑，就拿出四愣上学时的纸笔来，叫他随便涂写。
三丑的画充满了幻想和情欲。他把天空里画满成群的胖头鱼，而水里却全是一团团乌黑的云彩。他画山，他画树，他画面目狰狞的怪石，他画他住的摇摇欲坠的土坯房，狂乱的笔触令人分不出彼此的界线，而在所有画面的背后扭动着的是他和二女疯狂的身体，二女总在画背后睁大那双有灵气的眼睛对他盈盈地笑着……他不可遏制地表视着这一切，充分显示了一个天才画家所应具备的创作能力。
纸用完了，三丑跳出院墙来到堡边的大道上。几个月前经市里批准，半山坡正式成为县里的开发区。秃子一伙的恶迹早已变成历史，大道两旁的欢声笑语预示着小堡即将到来的空前的繁荣。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从三丑身边开过，三丑突然发现二女在前边对他盈盈地笑着，三丑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发出一声狂喜之极的叫声……
一场毁灭性的鸡瘟后，四愣的鸡场倒塌了，堡里人认为三丑家这下可算是气数已尽，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鄙夷或怜悯。四愣卖掉了鸡场剩余的东西，搬到了村里久无人住的大队队房。他学开了写作。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痛苦后，四愣成为省内知名的作家，他的一部以自身经历为素村的中篇小说获得了大奖，评论者以为该作深刻地反映了一代农村知识青年坎坷的生活经历和不屈的奋斗精神。省城一家报社也为此发来专函，衷心祝贺四愣在文学创作上取得的突出成就，并真诚地邀请他去省城就任该报的文学编辑。四愣回家收拾行装，发现了三丑留下的画稿，狂乱的笔触使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和震撼，四愣走出家门在那扇废碾盘上一个人坐了很久……
1995年9月于洋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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