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教师教案应该享有著作权

                          甘肃正宁  邢 小 林

     二零零四年四月二十日。央视二台播放了可谓之首例中国教师著作权诉讼案。

案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重庆市四公里小学教师高丽娅，二零零二年进修学习即将结束作毕业论文时，想起自已多年来写在教案上的教学心得和体会，觉得很有学术价值，于是到原单位查找教案，却不想十二年来所写的四十八本教案仅剩下四本，其它四十四本因学校搬迁已被学校自行处理了。其后，在和校方的多次交涉中，高丽娅和校长胡晓蓉之间的矛盾逐步恶化，最后，胡校长失去了解释的耐心，无乃之下，高丽娅一纸诉状将学校置于被告席，要求全部归还教案，否则就赔偿自己的经济损失8800元。二零零二年八月五日，重庆市南岸区法院一审驳回了高丽娅的诉讼请求，高丽娅不服，上诉至中院，二零零二年初冬，中院撤销了一审裁定，将案件发回南岸区法院重审。一年之后的二零零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南岸区法院判决高丽娅要求返还教案的请求于法无据。不应支持，高丽娅再次败诉。

     在重审判决之后，高丽娅给央视二台经济与法栏目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表示对重审不服，还会继续上诉，就保护教师教案的问题，为自己、同时也为全国所有的教师讨个说法。在节目的制作当中，经济与法栏目又接到高丽娅的电话，说上诉的结果依然是自己败诉。现在，执着的高老师仍然在为保护自己的心血四处奔波。

高丽娅的尴尬给我们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到底什么样的作品才有著作权？是不是只有著作权保护法上明确列出的那种作品形式才能够得到保护？是不是只有歪曲或者盗用才能算侵权？等等这些都是摆在立法者面前的全新课题。

我们可以从三方面来透视一下这个案例。

    从法院方面来讲：他们必须依据法律来判决，在本案的判决中，法院的主要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一章总则第三条，原文如下：

本法所称的作品，包括以下列形式创作的文学、艺术和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工程技术等作品：

（一），文学作品；

（二），口述作品；

（三），音乐、戏剧、曲艺、舞蹈、杂技艺术作品：

（四），美术、建筑作品；

（五），摄影作品；

（六），电影作品和以类似摄制电影方法创作的作品；

（七），工程设计图、产品设计图、地图、示意图等图形

和模型作品；

（八），计算机软件；

（九），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作品。

从上面的规定来看，教案确实不在保护之列，法院的判决是有理有据的。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二条对作品作出了更具概念内涵的阐释：

著作权法所称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

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

    从这个阐释来看，一个很重要的特征便是：“具有独创性的智力成果”。那么，教师的教案到底符不符合这样的标准呢？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即便是一个责任心最差、教学水平最低的教师的教学过程，不要说他模仿别人，就是重复自己，能不能完全重复得一模一样，毫不走样？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教学活动客观上具备的创造性（或言变化性）就决定了它必须是一个独创性的劳动，那么，作为教学活动的思路方案能不是“独创性的智力成果”？由此看来，法院的判决还是略欠公允。

    从教师角度来讲，几乎没有一个教师认为教案是完完全全的机械照搬、毫无创新性质的、可以随意丢弃处理的东西。记者采访到的四公里小学的一位退休老师这样说：“我退休了，学校管不到我，不像在职的老师不敢说……高老师站出来之后，我也觉得教案是老师心血的结晶，应该属于老师，可以让学校管，但是最后应该还，是老师教学的一个积累，对继续教书有用。”记者还到北京市有名的史家胡同小学进行了采访，该校副校长王义利说：“老师的教案是各有特色，我现在手头正好有检查中的教案，你看包括板书设计都这么精心，还有的老师把自己的教学经验和教训，还有学生的特色思路，课堂上的突发事件的处理，都记录了下来，这些都是你所说教案的一部分”。该校老师万平说：“我们讲教学就是教师和学生的互动，这些教案都是互动的产物。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绝不是一些普通的资料，这些要是丢了，对我来说就是教学生涯的一部分缺失了”。这些心声能不能使我们对“教案有无著作权”这个问题的深层次认识有所启示呢？

     从学校方面讲，领导认为教案本是学校作为办公用品发放给教师的，教师是根据学校提供的大纲、教材和学校的行政要求进行教案书写，因而不具有独创性，就像一张办公桌，老师只有使用权并无所有权。但是我们深究一下，一本空白教案和书写过的教案是一样的吗？教师书写教案和使用一张办公桌能进行简单的类比吗？一个高校教师的学术著作多为自己的授课讲义，近似乎中小学教师的授学教案，说高校教师的讲义有著作权且受保护，好像无人有异议，而谈中小学教师的教案有著作权，除教师之外的许多人都感到“情理不通”。但事实毕竟能说明一切，在北京的一家大书店里，记者亲眼看到了很多正式出版的优秀教案，而且有不少人正在选购。那么，对于这些赫然摆在书架上的教案，难道能因为它是根据大纲教材（甚至它的第一稿用的正是学校发的教案本）书写的而否认它的著作权么？

    从以上可以看出，《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及其实施条例的不完备性，或言历史局限性。当前“著作权”不应仅仅局限于文学、艺术和科学这些传统概念领域，应该根据时代的发展，要看到，各个行业的工作越来越具有独创性的特点。在法律法规的制定上，不仅要具体到具体行业的具体类别具体物，更应该对未出现的现象做出一些具有哲学含义的概念内涵的规定。否则，法律法规总是跟在现象屁股后面跑，永远是马后炮。久而久之，就丧失了法律法规的现实保护性和稳定性、威严性。对教案这个特殊物而言，修订“著作权法”很有必要且比较迫切。从法律意义上讲，能使广大教师的劳动成果及其权益切实得到有力的保护；从社会效应来讲，一旦教案写入“著作权法”，那么教师对教案的书写会更加高度重视，必然会写出大量的高水平的教案，对教学的整体推动将产生不可低估的作用。